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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孤独终老

    初语听了吩咐便转头去取那陆秉言口中所言的玉佩。

    “阿梨,再热壶茶来。”

    “是,”阿梨也应声退下。

    等了没多半晌,就见初语果真拿着一个木盒子回来。

    陆秉言冷眼看着初语手中那木盒,依旧淡然地喝着茶,旁的话也不说。

    “这就是父亲口中所说装着那证实母亲面目的玉佩?”陆观澜也看着初语手中端着的盒子道。

    初语端着木盒走到陆观澜身边,“可要奴婢这会儿打开来?”

    “自然,”陆观澜口中轻轻吐出二字。

    说着,又扭头看了眼陆秉言,“想必父亲也是看过多次了,不介意如今再看一遍吧?”

    陆秉言不语,眉头紧锁地望着那木盒,又回头冲斜睨了陆观澜一眼。

    木盒打开,里头装着的的确是一块玉佩。

    陆观澜伸手将玉佩拿起,仔仔细细地看着那玉佩上的刻纹。

    诚如陆秉言所说,这玉佩上的刻纹的确不是女子身上所佩该有。

    大成女子所佩之玉上,大都所刻的是花团锦簇,再不然便是鹤鸟,却不会有这般刻上潜龙之纹的。

    刻着潜龙之纹的大都是男子,在大成寓意吉祥安定。

    若有女子身上带着此物,那也定然是有男子相赠。

    瞧见陆观澜的眼神,陆秉言冷笑道:“如何?现在还觉着我在诓你?”

    陆观澜并未理会陆秉言的话,只是又把玉佩翻了个面,再看时,陆观澜却登时愣住。

    陆秉言不曾发觉发现的,她却认得。

    这玉佩背面,分明还刻着大成的皇图腾——月华晕。

    潜龙的图案是有不少大成男子为着吉祥如意也会刻上,但大成的皇图腾却并非人人都能刻得。

    此图腾非天子太子不可用,若被立为储君,方可在穿用上刻上此图腾,以此表明自己尊贵的身份。

    这皇帝刻的是满月华晕,太子则是半月。

    她手里这块玉佩上头所刻,正是太子所有的半月华晕。

    这也是她当上皇后才知晓的事情,除了天家宫内,外臣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陆秉言不知陆观澜在想什么,满心以为陆观澜这是不敢相信,故而才是这样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如今可算看明白了?”陆秉言冷嘲热讽道。

    陆观澜凝眉,放下玉佩,看向陆秉言,“这玉佩,当真是母亲的?”

    陆秉言冷哼道:“难不成还有假?难道我还专程做一块假的玉佩诓骗你不成?”

    陆观澜却是一脸正色,“您当真不知这玉佩是何来历?”

    陆秉言被陆观澜问得莫名其妙,皱眉问:“这玉佩有何来历?不就是你母亲留在身边的定情信物。”

    陆观澜顿时不语。

    若要说这是母亲从前的定情信物,那也真是太叫人震惊了。

    若此物当真是那人给母亲的定情之物,母亲又为何还会嫁给陆秉言?

    毕竟那时候的陆秉言什么都没有,虽有功名在身,可祖籍和家中都没什么钱财权势。

    若非靠着后来母亲娘家的帮持,用着票号的银子打点好了一切,恐怕陆秉言如今是连皇帝面都见不上的,更遑论还坐上了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呢。

    可是陆秉言并非是个知道感恩之人,也从来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既然,父亲说这是母亲的定情信物,可为何这信物又会落在父亲手中?难不成,还是母亲亲手交给父亲,亲口承认的?”陆观澜冲初语和阿梨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屋子里只剩陆观澜和陆秉言二人,陆观澜才又开口道:“父亲现在可以说了吧?”

    陆秉言顿了顿,便道:“当初,若非宋姨娘发现,我又岂会知晓你母亲竟是如此不守妇德之人,若是早知如此,我便······”

    “你便如何?”陆观澜抢了陆秉言的话道,“就算父亲知道了又如何?还是会忍住心底的不悦甚至是嫌恶,迎娶母亲不是吗?”

    见陆秉言顿时说不出话来,陆观澜又道:“还有,父亲说是宋姨娘发现的,也就是说,这玉佩是宋姨娘从母亲拿来的?”

    陆秉言皱眉道:“那是自然。”

    “那我也就奇了怪了,母亲的玉佩又是如何被宋月梅拿到的?难不成也是母亲交给宋月梅的?”陆观澜越听越觉着可笑。

    陆秉言却在这时候蓦地愣住了。

    是啊,他从前倒的确未曾想到,这玉佩究竟是不是刘芸安的。那时候只是觉着,既然宋姨娘能拿出这东西,他也看了并非伪造,便觉着此事不假。

    毕竟那时候的宋姨娘在他看来,心思不会多么狠毒,是个良善的妾室。

    再者,在他看来,宋姨娘当初还没那个伪造的本事。

    若说起来,这宋姨娘也似乎是近年来才变了许多,叫他才发现原来宋姨娘也有这般手段本事。

    “你倒也不必怀疑此物是旁人伪造,旁人造不出这般成色的玉来,况且宋姨娘不过为我陆家的妾室,她还没那个本事钱财来做这个,就为着诬陷你母亲,”陆秉言道。

    陆观澜不语。

    这话陆秉言的确说得没错。就宋月梅而言,钱财用度都是陆秉言从前给的,这玉不假,上头的图腾她也已经认出,更掺不得半分不真。

    依照宋月梅的手段,的确是做不得这样的假的。

    那若是旁人帮她呢?譬如云嫔同宋月梅联手时。

    便问陆秉言:“这玉佩,父亲又是何时发现?”

    陆秉言想了想,道:“你母亲嫁过来陆家不久便叫我知道此事了,只是那时候我忍着没有发作,这些年来待你们母女也不差。”

    陆观澜眉头微蹙。

    陆秉言倒是误会她的意思了,还以为她这是在质问他这些年来的对她们的态度。

    而她真正想知道的,却是这件事发生的确切时日。

    按理说,云嫔同宋月梅联手是从母亲帮了贤妃之后,所以若这玉佩当真是被伪造出来或是说云嫔安排的,那也是在那之后的事了。

    如此说来——母亲身上的确有过这块玉佩?

    可若真如陆秉言所言,是母亲的什么“定情信物”,那这般珍贵的东西不见了,母亲就没曾寻过?

    还是说,母亲也未曾识得此物,若非陆秉言,恐怕母亲也只是把这东西当作普通物件,这才并未有多看重。

    但既如此,又是如何叫宋月梅发现的?宋月梅可不是那般眼光独到之人,能一眼看出这玉佩不俗。

    关于玉佩的事,陆观澜还是觉着疑点颇多。

    便将玉佩又放回木盒之中,冲初语点点头。

    初语会意,转身便带着木盒进了屋子。

    陆秉言这时候抬眼看去,“哎”了一声,转头看向陆观澜,“你这是做什么?”

    陆观澜一笑,端起茶盏,“既是母亲的遗物,也该由我这个做女儿的保管才是,就不劳烦父亲了。”

    “你——”陆秉言哑口无言。

    这块玉佩是他心底的耻辱,可他迟迟没有扔也是因为舍不得。毕竟他也是看得出这玉好坏的,无论成色质地亦或是上头的刻功,那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乘宝物。

    今日却没想,就被陆观澜这样给顺了去。

    “所以,”陆观澜啜了口茶,抬眼注视着陆秉言,眼中满是冰冷,“父亲这些年来如此宠妾灭妻,对我和母亲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便是为着此?”

    陆秉言一愣。

    是因为这个吗?

    “或许是因为这个,又或许,是父亲您一开始迎娶母亲时,心里就觉着耻辱吧,毕竟您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饶是还未做出一番功绩,可于您而言,您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至于母亲,不过是花些银子就能嫁入高门的,若非刘家财力极大极广,您又怎肯容许她做您陆家的嫡妻正室,对吗?”陆观澜说着,放下茶盏,目光里全然带着讽刺。

    陆秉言只是微微垂目,眉梢抬了抬,终是没有开口。

    “您有没有想过,您配得上吗?”陆观澜蓦地道。

    陆秉言这才猛地抬眼看着陆观澜,眼里满是诧异。

    陆观澜,竟能对他说出这般话?

    “我知道父亲您从前对我如何,又是如何想要利用我。今日既然咱们已经把话挑明到这般地步,那我索性也明言了。您有多自私,您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您有那么爱宋姨娘?那也不见得,您心里只有您自己,只有您自己一人的前途,只有您自己的一条命,从来都没有旁人的一席之地。您这样的人,只配孤独终老,不是吗?”陆观澜说到此,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一丝笑容。

    陆秉言瞳孔里此刻已然惊异万分。

    这······这是陆观澜一个做女儿的敢对父亲说的话?

    “不过您放心,将来我就算做什么,都不会同您扯上关系,从前您没有给过我的,往后我也不要了,就请您——好自为之吧。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也不要妄想用什么法子对付我,毕竟只要您安安静静的,我便不会动您,只用看着您孤独终老便是,”陆观澜说着,站起身,冲阿梨道:“阿梨,送客。”

    说罢,便转身回了屋子。

    陆秉言脸色苍白地望着陆观澜离去的身影,忽然在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来。

    陆观澜这是在威胁他?

    还有,送客?他何时竟成了这里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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