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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徐玉容的眼里此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但是担忧居多。

    徐袅袅点了点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她日常便是这样话不多。

    徐玉容此刻的眼里垂着泪,说道:“记得路上小心,记得一定要安全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徐玉容此时的叮嘱仿佛带着慈母对即将远行的儿郎的不舍,但是徐玉容对徐袅袅真的不舍得。因为徐袅袅是她在徐家班最好的姐妹,此去樟州危险,她怕徐袅袅会有威胁。

    徐袅袅笑言道:“你别担心啦,我会回来的。”

    说完,她便挣脱开了徐玉容握着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门外的长廊上站着一众人,原些是来看着房内小声议论着的,却不想徐袅袅出来之后,他们好像无事人儿一般,要么有意地看着别处,要么吹着口哨。

    徐袅袅都看在眼里,这世间最少不得的是别人的议论声。

    有时候非议就像漫天飞扬的柳絮,铺天盖地,让人无法躲避。那些柳絮会慢慢飘进被非议者的鼻腔,越聚越多,直到塞满他的鼻腔,再塞满他的嘴,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在不知不觉中窒息、死去。

    被流言包裹的人抑或是沉入静潭之中的人,四处虽然无声,但是那冷冷的空气也是群众们对其的讨伐。流言如波涛一般,想把他淹没,浪涛一点一点将其盖过。最后的最后,他沉入了深渊之中,冷冽的潭水浸透了他,他不再反抗的那一刻便是他绝了气、也就是死亡的那一瞬间。

    这一切徐袅袅都懂,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人活着应该有自己的信仰,不然与行尸走肉无异。而就是她所信仰的,将她推上了这次必然的旅途。

    于是徐袅袅直接就飞奔出了徐家大院,往妍绣阁的方向跑去。

    彼时,庄善方已经找到了马车,并去银号取了些银子。马车就停在妍绣阁门口,刘翊已经坐在马车上了。

    庄善方坐在马车车厢外侧,手里执着马鞭。

    庄善方靠在车厢上,侧身对帘幕里面的刘翊说道:“公子,那姑娘还没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这时间可是急得很啊,可容不得耽搁。”

    刘翊静静地坐在里面,闭目养神道:“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吧,我觉得这小妮子不像是骗人的。如若我们先走了,那可就要错付人家的好意了。”

    不知为何,刘翊很期盼徐袅袅能和他一起前往樟州,是出于自己的私心。就在此刻,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心里生长开来,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澄澈的水中,忽然扩散开来,蔓延到整个水域。

    刘翊都这么说了,庄善方自然也就只能坐在马车上等。

    还没到一盏茶的工夫,徐袅袅从不远的巷子口跑了出来,跑的时候嘴里喘着粗气,红扑扑的脸上仿佛映着黛赭的霞上面叠着湘妃色的花儿。

    庄善方半掀开帘子,头伸进去对刘翊说道:“公子,徐小姐来了。”

    庄善方好像也看出了刘翊对徐袅袅的意思,直呼其名讳太过于轻慢了,于是便唤她为徐小姐。

    刘翊只是点了下头,轻应了一声,端坐在轿中。

    徐袅袅小跑着过来了,她认出了马车车厢外坐着的人是刚刚跟在刘翊身边的人,她估摸着那辆车里坐着的应该就是刘翊了。

    徐袅袅跑到马车前,庄善方掀开帘子拿出里面的一个小板凳,盘着的双腿往外面一伸便触到了地,他将凳子摆在了地上,伸出一只手并说道:“徐小姐,扶着我手上去吧,当心点别摔着了。”

    徐袅袅扶着庄善方的手,小心的爬上马车。

    刘翊坐在车厢左面,徐袅袅则坐在右边。

    徐袅袅刚坐稳,庄善方便执鞭狠狠地抽了前面那匹骏马并喊了一声“驾”,马儿吃痛了,撒开腿就跑。马替踏在城里铺着的青石板上,马蹄与青石板碰撞发出了“哒哒”的响声。

    徐袅袅卸下肩上背着的包袱,便弯下身子轻轻的开始揉自己的小腿肚。

    徐袅袅因为跑了很长一段路加上跑的很快,小腿肚不经感觉有些酸痛,酸痛是一阵一阵的就好像春日惠风,虽然酸痛不是很烈,但是隐隐地、不曾退散。

    对面的刘翊打趣道:“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说着,身子往前微微倾斜,假装要给徐袅袅揉腿的样子。

    徐袅袅迅速将腿往旁边轻巧的一挪,正好错开了刘翊伸过来的手。她小声说道:“你别这样,男女授受不亲。”

    刘翊邪魅一笑,并戏谑道:“你既然都已经跟出来了,还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

    说完,刘翊便向徐袅袅投来了满含笑意的目光,让徐袅袅有些害怕。

    徐袅袅侧过头,回避刘翊投来的目光,小声嘀咕道:“早知道我应该听我师姐的话,不应该跟过来的……”

    刘翊发现自己的玩笑好像有些过了,于是便端正了坐姿,收起了自己轻浮的笑容,严肃地说道:“刚刚只是与你玩笑罢了,切勿当真。”

    徐袅袅撇撇嘴,小声说道:“你这还差不多。”

    刘翊扑哧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是这般娇俏可人啊,原来以为你只会动武罢了,没想到啊。”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徐袅袅这才发现刘翊刚刚刘翊是逗他的,直接就转过身,嘟囔着就不理他了。

    刘翊忽然停止了笑声,只听见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袅袅立马转过头去看他,此时刘翊正捂着伤口,表情凝重。

    徐袅袅向前轻轻一跨,便坐到了刘翊身边,轻轻挪开了刘翊捂着伤口的那只手,看着外层的衣裳,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刘翊摇摇头,说道:“刚刚笑的时候,不小心动到了肩膀,没事。”

    就片刻工夫,便到了城门,庄善方出示了证明。

    守卫撩开了帘子,粗略的看了看里面的人,插着腰轻蔑地问道:“你们几个出城干什么的?”

    庄善方下车拱手道:“公子受伤,燕京没法治,小的带公子去城外就医。”

    那守卫呵的一笑,高扬起了头,眼睛向下撇了一眼庄善方,愈发轻蔑地问道:“有什么病是燕京里的大夫治不好的?你倒是说给我们大伙儿听听。”

    其他的几个守卫听了,也纷纷笑了起来,打量着马夫装扮的庄善方。

    庄善方从腰间取下钱袋,从里面取出几两银子,递给带头的那个守卫,好声好气地说道:“各位大哥就行行好吧,就小的一行出去,这些钱就当是给几位大哥当买酒钱了。”

    守卫收到了钱,自然是眉开眼笑,便放行了。

    徐袅袅出了城门,靠在刘翊耳边小声问道:“你不是金吾卫统领吗?你直接亮出身份,他们难道还不放你出去?”

    刘翊摇摇头,小声回应道:“这可不成,如若刚刚那个刺客真的冲着我来的,那我岂不是自己暴露踪迹了吗?这无异于寻死。”

    其实刘翊怕的不是那个,而是他柳立君的身份本身就是作假的,蒙不了解内幕的外人还可以,但是这些戍城守卫和金吾卫大多都是相识的,这可蒙不了。不能用金吾卫统领的身份,更不能用皇帝的身份,因为此次是秘密出京,而且身侧的徐袅袅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徐袅袅撩开帘子,阳光照射在叶子上泛着金光,就好像点缀了铂金的碧玉一般。树下听到有些聒噪的蝉鸣,但是只感觉这郊外很是寂静,只有蝉鸣和马蹄声。马车经过了泗鸣山脚下,山下的桃林已经不似徐袅袅上次来的那般一片绯红,翠绿的叶子下面藏着小小的桃儿,好像娇羞的小囡躲在父母身后那般。

    不比上次的春光乍现,但是初夏的泗鸣山也是别有意趣。

    徐袅袅眺望远处的山腰上的白云寺,依旧是云雾缭绕,就好似仙境一般,她此时不知为何竟然想到了陈知衡,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你可曾出过燕京城?”刘翊问道。

    徐袅袅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原先是四处漂泊的,但是自从在燕京定居,就没有怎么出过燕京了,不过春天的时候和别人出来过。”

    “是和心上人吗?”

    “不是……是和朋友。”

    刘翊的一问,让徐袅袅有些发闷,她现在不知道如何去定义自己和陈知衡的感情。尽管不知道用什么去定义,但是她最先的反应就是否认恋人关系。

    夜幕降临,四周黑黢黢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隐隐的听见蝉声和蛙声混为一片。远处依稀有个地方亮着光,好像还有望子随风摆动着,好像春日细柔的柳枝随风摆动着。看样子要么是个酒馆,要么就是客栈什么的,荒山野岭的做别的买卖也不合算。。

    庄善方打起了一个灯笼,撩起了帘子,对里面的刘翊说:“公子,现在天黑了,黑灯瞎火的行路有些危险,前面好像有个客栈,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客栈那里歇歇脚?明天好继续上路。”

    黄黄的灯光投射进来,竟然有几分温馨的感觉。

    刘翊应允道:“那便依着你说的做吧,歇歇脚的同时也可以准备准备明天一些干粮。”

    得令之后,庄善方便驾着马车往那地方行驶去。接近了一看,果然是个旅馆。

    庄善方把马车停在门前,将小板凳放在地上,让刘翊和徐袅袅现下马车,自己到后面去停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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