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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风雨欲来(一)

    大婚本该是喜事,他却毫无喜色,眼中反而带着一抹自嘲。

    “李家是陵安世家,那李小姐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女,日后,必能与王爷举案齐眉,王爷却是为何发愁呢?”

    “愁,本王愁什么?什么事都有人为本王安排好了,连选妃都有人代劳,本王高兴还来不及。”

    他这反话说得十分露骨,宋然撩衣在他身旁坐下,为了防止他酒后失德,坐得尽量远一些。她淡淡道:“我小的时候,家里也为我订了一门亲。”

    他的衣袍半敞,头发也不知何时扯散了,显得有一些放浪形骸:“哦?”

    “那一年我十二岁,一位世伯做媒,将他的门生举荐给了我的祖父。听说对方风骨俊秀,才华横溢,是难得的翩翩公子。不过,在我及笄的那一年,他却递了一纸退婚书过来。那时我才知道,那风骨俊秀的佳公子,有高远的追求,有似锦的前程,在他的追求和前程里,并没有一个我这样的人。”

    承武王闻言,重重哼了一声:“此人出尔反尔,不要也罢!”拍得胸脯砰砰响,“你日后若有中意的男子,告诉本王,本王替你做主!”

    宋然神色释然:“多谢王爷。民女有句僭越的话,虽不当讲,却不吐不快。王爷若是不喜这门婚事,便据理力争,若是决意妥协,便不要反悔,否则,对李家小姐也不公平。”

    承武王抿起嘴来:“公平?这世上何尝有公平……”像是不愿再提,问她,“那个与你定亲又悔婚的人是谁,他人可在京中?”又提高声调,道,“不会是徐沅那小子吧?”

    他什么事都往徐沅身上想,宋然不禁笑笑,给他吃了颗定心丸:“王爷放心,我与徐三哥不过是发小,虽有青梅竹马之情,却不是王爷所想的那般。”

    承武王的眉间果然有一丝舒展,又问她:“不是徐沅,又会是谁?”

    她不愿再提往事,道:“提起来就伤心,不提也罢。”

    她虽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却坦然,并没有伤怀的意思。

    承武王却觉得她是在强颜欢笑,借着酒劲儿,忽然道:“本王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开心开心。”

    她看着他,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他道:“今日本王得到消息,浙江按察使马上就要进京,你猜猜他好端端地进京是要做什么?”说罢唇角一勾,道,“告诉你,是为了沈、寒、溪。”

    她的眼睛不自觉地跳了跳。

    浙江按察使,周广通?

    承武王见她反应,十分满意:“你不是同沈寒溪有过过节吗?不瞒你说,本王也有些看他不顺眼。”

    他说着,将脸转回去,往上揽了揽袍子,向她解释起来龙去脉:“这话还得从廷卫司派驻在浙江的缉事官员刘明先说起,这刘明先原是沈寒溪的亲信,到浙江之后,他侵吞田产,敲诈勒索,可谓是作恶多端。几日前他看上了浙江一个主簿的小妾,为了抢女人,把那主簿给打死了。打死也便罢了,还放火烧了他的宅子,那主簿的全家老小,一个都没幸免。”

    他声音虽懒,眼里却满是冷光:“这主簿是别人还好,偏偏是周广通的侄子。本王听说,周广通带着上千百姓的联名信,已经在来京的路上。这联名信一到圣上手中,圣上必然会查刘明先,查廷卫司。只要开始查,这中间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太多了。想把这把火引到沈寒溪的身上,有时也就是那些言官一两句话的事情。”

    他说罢,得出结论:“朝中看沈寒溪不爽者众多,一旦周广通面圣,必然墙倒众人推。虽不至于就此扳倒他,但也能给他点颜色瞧瞧。”

    宋然将他的话消化片刻,道:“可是,廷卫司的探子到处都是,怎会让周大人顺利上京?王爷又是从什么地方听来这些话的?”

    承武王只是笑笑,不回答她的问题,语气却十分胸有成竹:“你且等着看吧。”

    宋然想,这王爷嘴上没有把门儿,就这么把事情告诉了自己,也难怪徐沅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替她看着他点儿,这王爷虽然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脑子里却缺了根筋,待人过于实诚。

    月影婆娑,夜风徐来。承武王四仰八叉睡得酣然,宋然靠在廊柱上,偏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老人,道:“钟伯,适才的话您都听到了,您有什么看法?”

    他双手叠放在身前,分析道:“王爷他如此自信,定是听闻了一些风声,只怕是确有其事。”

    “您觉得,会是何人要对沈寒溪不利?”

    他摇了摇头,道:“京中势力复杂,盘根错节,这件事是偶然还是必然,如今还不好确定。不过,老奴记得,沈寒溪和萧砚当年都是周大人的门生,沈寒溪到大理寺任司直,都还是周大人举荐,可是后来,沈寒溪的官路越走越偏,周大人便也疏远了他。后来顾氏谋逆案爆发,与顾蔺生有旧交的周大人,更是同他断绝了师生关系。沈寒溪官至廷卫司总指挥使时,不仅一次专门去拜访周大人,周大人都关门闭户,看来是对这个门生失望透顶……”

    宋然紧了一下身上衣袍,道:“周世伯他近些年有退隐之心,已不大掺和朝堂争斗,就连圣上多次请他到中央为官,他都拒而不应,甚至连京城这个地方都不愿踏足。周世伯这件事,还有此前萧砚的事,都赶到一处来,我倒觉得有一些蹊跷。”

    钟伯也点头同意,道:“局势尚不明朗,少主还是静观其变吧。”

    宋然却忧心地望向他:“我只是有些怕,这中间会不会有少桓的事。”

    “二公子?”钟伯迟疑地问道,“少主是怀疑,萧大人当初被劫,同二公子有关?”

    她不置可否,顿了许久,才道:“帮我打听一下周世伯在何处落脚,要想办法见他一面。”

    她有一件事,早就想要问他,如今他人既已快到陵安,那么她也不需专门去浙江找他了……

    长寿县的驿站中,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正坐在桌案前,捏着笔写着什么,他须发半白,看上去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夫子,其实却是圣上钦点的浙江按察使,是朝中德高望重的人物。似是正在书写的内容极让他气愤,他不时地停下来,骂个两声,才继续写下去。有个小书童捧来一个六角熏香炉,放到桌角,道:“老爷,您还是歇歇吧,身体要紧。”

    他气得两边的胡子都翘起来:“那姓刘的狗贼还在逃,我若不尽快将状子和案卷整理出来,岂对得住我那可怜的侄儿一家!”

    他虽年过半百,可是眉目间却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那炯然有神的双目中,满是嫉恶如仇的光。

    “刘狗贼入京,必是要投奔我那逆徒,以那逆徒的脾性,说不定还会反咬老夫一口,届时再给老夫编排一个谋逆的罪名……”

    他说到这里,气得将笔搁下,再写不下去。

    小书童忙绕到他身后,轻轻地给他按太阳穴。一听自家老爷提到逆徒,他便知道说的是谁了。毕竟,每日都要念叨好几次。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这沈寒溪曾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没想到如今,这位得意门生,竟会成为背负着最多骂名的大佞臣。自家老爷爱面子,哪里受得了这个。

    “我看,那沈寒溪的心里还是有些师徒之谊,年年都派人送礼物来呢。不过,都被您给扔了。那可都是好东西。”

    周广通任他给自己按摩,闭上眼睛,道:“萧砚同他的同门之谊他都不念,他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师?不过是怕别人戳他脊梁骨,说他欺师灭祖罢了。”

    小书童不说话了,心里却想,沈寒溪那人,还怕别人戳他脊梁骨吗?

    “刘狗贼此时铁定是投奔他去了,此事老夫绝不可让步,一定要让那刘狗贼血债血偿,他沈寒溪若是敢给老夫使绊子,也休怪老夫我去圣上那里参他一本……哼!”

    他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痛心疾首的,当年是他力荐沈寒溪到大理寺任职,当时的沈寒溪不过弱冠之年,却办事老练利索,许多疑难杂案到了他的手里,都理得清清楚楚,让他面子上也极为有光。

    那时他虽也觉得,这年轻人性情有些古怪和邪性,也许有些难以驾驭,但万万没想到他竟难驾驭到今日这个地步……

    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错误是从他这里开始的,那便由他来修正吧。

    小书童的指法十分舒服,周广通年纪又大了,很快昏昏欲睡起来。

    在将睡未睡之际,有个差役推门进来,禀报:“周大人,有人求见。”

    他猛然睁开眼睛,此番他入京,消息封得很死,就是怕廷卫司暗中阻挠,如今到了长寿县,更是勒令各个随行人员和下级官吏严密封锁消息,此时来的会是何人?

    正猜疑间,那差役便呈上一枚玉佩,给他过目。

    看到那玉佩上刻的那个“墨”字,他神色一动,慌忙道:“快快把人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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