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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民女不愿 长评加更

    房间里早已有下人备好浴桶和干净的衣衫,沈寒溪握住宋然的手不放,径自行至屏风前。宋然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她的定力仿佛在饮下那杯酒之后,便被磨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只能任由他拉着。

    她借着最后的清明,道:“大人早些休息吧,我先告退了。”

    他撒开她的手,转到屏风后面,一副随她便的样子:“告退?退到哪里去?”杨成万默认她是伺候的丫鬟,压根儿没为她预备房间,“本官好容易将一个茶茶挡在门外,你今日一走,指不定他明日又送其他的莺莺燕燕来烦本官。”

    他说着,便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那是一座松木为框的素罗屏风,并不能全然遮挡。宋然望着他解开腰间的玉带,将外袍搭在屏风上,微微红了脸,同他商量:“那我偷偷出去,随意找个地方将就一宿,明日一早再偷偷回来?”

    沈寒溪衣服脱了一半,闻言自屏风后走出来,抱起手臂玩味地看着她,仿佛是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傻话来。

    “沈大人……”她努力不去看他,“我、我还是……”不知为何,话也有些说不利索。

    他突然眯了眯眼睛,走到她跟前,俯下头去问她:“宋姑娘,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难道当真不知本官今日让你留下是何意吗?”

    她的睫毛轻轻一颤。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脑中不由得轰然一声响,那声响过后,便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空,一片无。此时他离得近,终于不再是那高居云端的样子,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与自己的气息纠缠在一处,难分彼此。

    她整个人都木了,仿佛丢了魂一样。

    他为她的反应微微不悦,不等再说什么,她的身子忽而晃了晃。他见状拉住她的手臂,让她倒在自己的胸前。

    他身上脱得只剩一层白绡单衣,自衣下传来炽热的温度,宋然靠在他胸前,呼吸急促,声音里也失了沉稳:“大人……我头晕,难受。”

    她身子滚烫,只怕是酒力发作了。他终于有一丝不忍,打横将她抱起,绕过屏风,大步走向那轻纱软帐。

    在他将自己在床上放下时,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臂,道:“大人适才的意思,民女明白。”她煞白着一张脸望向他,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晰,“大人若只求一时的欢愉,自是可以为所欲为,民女绝不反抗。可是民女……民女心里不愿。”

    她这番话十分大胆,十分不识时务。他听后声色凉凉:“不愿意就不愿意,本官难道还会趁你之危吗?”说着便在她身上点了两个穴道,在她的愣怔下捞起被子,压在她身上,“本官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就范了,还是绑了你一家老小威胁你了,有你这般膈应人的吗?”

    她喝了那杯本该他喝下的酒,他自是不能就这么放她回去,在他这里还能保证她不会出什么事,放她走了,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若说他今夜对她有没有一丝觊觎,自是有的,可他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对她做什么。适才的那句话,最多也就是试探的意味,只是没想到会试探出这样一个反应。

    他自床畔退开一步,微微侧过头,不见适才轻佻随便的模样,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冷仪态:“宋姑娘,你与本官打的交道也不少了吧,本官仍旧那般让你害怕、令你忌惮吗?”

    适才稍有些温度的眼中,此刻已经一丝暖意也不剩,只有嘲讽与凉薄:“在本官面前,你恨不得将所有的锋芒都藏起来,既如此,那便藏得好一些。本官如何不能让你安分守己地做个平民百姓?但也需要你老老实实的。私藏廷卫司逃犯,结交承武王,密会浙江按察使。你说说,哪一件事是普通百姓会做的?”

    他说罢,随手一扯,将床帐子给扯了下来。

    他的力气极大,几乎将那银钩子都给扯掉,似是被她气得不轻。

    他走后,她心里的那根弦虽然松了,却无一毫轻松的感觉。

    他适才封了她的穴道,不让那酒力再往上走,她只觉得热力自身上褪去,情绪也平复下来,可是想起他适才离去的背影,又觉得有一些莫名的烧心……

    沈寒溪行到桌畔,连喝了两杯凉茶,才将适才的情绪压下去。

    夜深人静,他突然开口:“来人。”

    有风从窗子吹进来,他偏过头,看见一名锦衣男子落至房中,半跪在他面前。

    锦衣之上,绣有麒麟,腰间的弯刀上有暗金色的龙纹。

    一到杭州府,便有影卫追上了他,直属于他的廷卫司暗哨,尚且还有点用,不似包括临清府在内的那些缉事衙门,一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便忘了他这个总指挥使,胡作非为,鱼肉相邻,该泼在他们身上脏水,最终都泼到了他这个上司的身上。

    “杭州府灭门一案,是谁查的案子,将案卷调出来,与此案有关的紧要人员,都调到廷卫司衙门,明日之前,把事情办妥。”

    对方抬眸,目光锐利:“是!”

    夜半,李府。此处住的是一个名唤李汨的人,乃杭州府衙的一名职事官,掌管府衙的文书和案卷。正在睡梦中的他,突然被敲门声惊醒。他揉着惺忪睡眼,掀了被子起床,只见外面火光点点,气氛不同寻常。他直觉是出了什么事,忙披衣推门,带几名仆人来到庭院中。

    只见那里立了三个人,他挑着灯走近,冷声道:“此处是朝廷命官的宅邸,是何人深夜闯入!”

    “李大人,上头需要调一些案卷,劳大人行个方便。”

    他蹙眉,不满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灯笼的光照出他们身上的衣服,黑色的锦衣,黑色的纱帽,他刚睡醒,一时想不出来是哪个衙门的公干人员。可是不论是哪一个衙门,都没有这个时间找他调案卷的道理,他没好气道:“提调案卷需要有上头的调令,衙门也是卯正才正常办公,哪有你们如此不懂规矩的。”

    那为首的人神色冰冷,向他出示了一块腰牌,威严道:“廷卫司衙门办案,事出紧急,刻不容缓,李大人,随我们走一遭吧。”

    李汨的腿立刻一软,忙道:“是是是,下官去换件衣服,立刻就到!”

    李汨挑着灯笼,哆哆嗦嗦地拿钥匙,打开了存放案卷的库房。

    “不知几位爷,要调哪日的案卷?”

    “三月十五,周家灭门案。”

    李汨心中一抖,身子却不敢怠慢,衙门的案卷都按照日期存放,他很快就来到存放三月十五这日案卷的架子上。

    他找了几个来回,突然一敲脑袋,连道:“瞧我这记性……几位大人,灭门的那桩案子,昨日才被上头给调走了。”

    “被谁给调走的?”

    “圣上不是要查、查刘明先……大人吗,昨日大理寺下发了调令,将与此案有关的全部案卷都给调走了。”

    那为首的锦衣郎冷冷道:“府衙的所有案卷,应当都录有副本。李大人,不会这副本也一并被调走了吧?”

    李汨将态度拿捏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帮煞神,再给自己惹上麻烦:“大人有所不知,几日前库房中走了水,烧掉了好几个架子,下官记得自去年以来的所有案卷副本,被烧了个精光,好在这些案卷的原卷和副本是分开存放的,否则,只怕这原卷也剩不下来了。”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听对方话中有话,李汨不禁腿软了一下。

    对方又问:“可有经办此事的所有官员名单?”

    他立刻道:“有有有。都在下官的脑子里呢。”

    不一会儿,他就默了一份名单出来,呈到对方面前:“大人,这便是当日衙门派去查此案的人员。”

    那锦衣郎看了,上至断案的县丞,下至抓捕的捕头和捕快,倒是十分详细。

    李汨见他神色缓和,在心里暗暗感谢自己的好记性,又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添道:“事发当日,便是这个叫陈瘸子的捕快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也是他指认了刘大人的。大人若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地方,可传此人过来。”

    “哦?此人家住何处?”

    李汨听他此问,便知道自己的事情算是结束了,慌忙去寻到各府衙的官员的名册,将上面登记的地址告知于他。

    待目送他们消失在夜色里,他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陈瘸子住在杭州府下辖的县里的一个破落巷子里,他虽然名叫瘸子,实则只是右脚微跛,身边的人开玩笑叫惯了,便忘了他真正的名字。

    捕快属于下九流,是后代甚至不能参加科举的贱民,像这样的贱民,自然没人关注他的名字是什么。

    几个锦衣郎半夜踹开他的门,拿火把往屋子里一照,只见里面狼藉一片,用几张板子拼成的床上,没有陈瘸子的人影。其中一人上前,摸了摸床褥,还有一点点余温。

    他回头,向为首者报告:“大人,人应当还没跑远。”又拿火把照了照房间,道,“房中有打斗的痕迹,怕是有人比我们先来一步。”

    男子的目光在房间中巡视一遭,这陈瘸子是光棍一条,好似也无甚积蓄,房间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来找陈瘸子的人,绝不会是为了劫财。带人退出房间前,脚下微感异样,垂目一看,是一个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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