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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 黄雀在后(十四)

    然而另一边,齐霄负责调查的小兰氏的命案,却有了一些眉目。

    起因是有人悄悄的举证,与那男子有染的,可能是蒋氏,而并非是小兰氏,且从大夫对蒋氏的伤口描述来看,虽然是伤及了腹部,但是却避开了要害,且蒋氏身体康健,小兰氏那时却病着,不可能刺伤蒋氏而逃走。

    齐霄将这些疑虑都告诉了赵彦成,却不想赵彦成神色复杂,并不做声,齐霄也只以为赵彦成是不信,便急切的道:“大人,这件事的确十分的蹊跷,若是小兰氏真的刺伤了蒋氏,为何她默不作声?任由着一个病透了的人,就这样逃了出去?”

    赵彦成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他沉声道:“这件事,我心中自有定论,你先下去吧。”

    齐霄只觉得有些奇怪,赵彦成倒是颇有一种息事宁人的样子,但是想到最近的事情,只当他是心烦,便也只能告退了。

    因为他还有另外的一件事在心中记挂,那天,他原以为雨雪这孩子只是一时间承受不住自己母亲的离世,却不想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竟然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齐霄这几天,除了调查案子,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寻找他。

    赵彦成正在屋中静坐,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听见下人回禀,说是郭平求见。他挥了挥手,让人将郭平请进来。

    郭平面上满是喜色的进来,先是福了福身子,随即道:“大人,我是来送好消息的。”

    赵彦成丝毫没有一丝丝的喜悦,只是淡淡的,郭平丝毫没察觉到,笑道:“臣方才从摄政王那回来,从中作梗的人已经捉到了,幕后黑手,那位王爷也说心中有数了,已经休书一封,让臣合着奏折一起送上京了,想来这件事,应该算是了了。”

    郭平着实是有些高兴的,毕竟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现如今事情解决了,且问题貌似出在西凉,而不是锡州,这他最多只是有个监管不力的罪状,却不至于丢了性命。

    赵彦成一听到宁奕要走了,便道:“可是定了时间?”

    郭平稍微回想了一下便道:“应该是明日午后,臣设下宴席,到时还要大人也一定赏脸啊——”

    赵彦成心中一顿,忽然道:“那是必然,只不过只有宴席未免太过于单调了,郭大人可是懂的我的意思?”

    郭平一拍脑袋,道:“看我这脑子,真是太过单调了,臣这便下去安排,谢大人提醒——只不过,这再安排什么比较合适呢?”

    他只是拿眼睛逡巡着赵彦成的神色,赵彦成不动声色的啜饮了一口茶水,食指在桌面上轻点,随即笑道:“我听闻,锡州城内有一家十分著名的舞馆,里面的舞姬各个身姿妖娆,咱们大历女子风韵多情,想来是和西凉不同的。”

    郭平忙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作揖起身离开,赵彦成送到了门口,看着郭平的身影远去了,便转身回了房间,不多时,穿着一身十分不起眼的暗色的围帽,由着彭宇的护送,从后门离开了。

    不多时,赵彦成便坐在了兰之礼的面前,两人再次对面而坐,却不想身份早就已经天差地别,此时他是朝中重臣,而坐在自己对面的早已经是被人唾骂的罪人。

    赵彦成开门见山的道:“陛下中了蛊毒,这件事你知道吧。”

    兰之礼笑了笑,依旧是一片云淡风轻的样子,赵彦成也不急,问道:“我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魏忠良全都说了——”

    兰之礼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道:“既然他都说了,你又何必前来找我呢?”

    赵彦成没有想到兰之礼竟然这般回答,他起身,直视着兰之礼道:“魏忠良也只是说了是蛊毒,只不过到底是什么蛊毒,如何解他都不知情,你难道不知么?毕竟那人是与你合作的不是么?”

    兰之礼抬头,丝毫不畏惧的看着赵彦成,事到如今,到了这一步,他再没有什么底牌了,他刚想说话,便听见隔壁传来了郑氏的哭声。

    他神情大变,几乎是片刻便冲出去,一把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赵彦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赶紧跟了出去,转过半敞开的门,他见到兰之礼呆愣愣的站在门前,手扶着门框,十指已经深深的嵌入到了门框中,指甲沁出了血。

    赵彦成朝着他的肩头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农妇人打扮的女子,正坐在地上痛哭着,她的手紧紧的攥着一个东西,不,那灰败的,泛着死气的干枯的犹如树枝一样的东西,是人的手臂。

    兰之礼一步一步,十分艰难的走到了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早已经形消枯槁的兰博,道:“博儿他——”

    郑氏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尖叫着起身冲向了兰之礼,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肩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博儿,博儿还是个孩子啊,他怎么就怎么走了,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兰之礼紧紧的攥着手,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力气面对现在的这一幕,兰馨和兰若的死,对于他来说,只是遗憾,但是兰博的死,对于他来说才是致命的一击,从到了锡州开始,被奴役,受苦劳作,他从未有这一刻这么绝望,因为他还有兰博,这个留着他兰氏高贵血液的孩子,虽然他顽劣不羁,但是他一直等待着,等着这个孩子有一天能幡然醒悟。

    所以兰博身子不好,他便放任他在家中休息,千方百计的让小兰氏嫁给兰博,就是为了给他们兰家留下一脉香火。

    但是这一切一切的希冀,都随着兰博的离世,画上了一个沉重的句号。

    郑氏哭的惊天动地,瘫软在兰之礼的怀中,这无疑是要了她的性命,赵彦成忽然鼻子一酸,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娇蛮任性的女儿,当日自己将她送进宫里,难道不也是为了争宠夺利么?现如今他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脚下难道就没有踩着自己女儿留下的鲜血?什么生病暴毙,这样冠冕堂皇的话?都是上位者给与的借口,而他只能欣然接受,而且感恩戴德。

    就好像是兰之礼现在,兰博的身子,从离京的时候便已经坚持不了几年了,没了昂贵的药材续命,离开是早晚的事情。

    赵彦成有那么一刻,是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拓跋玥有意为之的,让兰氏一族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希望,就好像在风雪夜里护着一盏烛火,小心前行,期待恐惧忍耐是他们以后生命中每一刻都会体会到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拓跋玥简直是太可怕了。

    屋内夫妻二人正在抱头痛哭,忽然一个清冷的甚至有点残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兰博走到了今天,全都是拜你们所赐。”

    哭声戛然而止,赵彦成错愕的转头,只见到蒋氏正站在门前,她眸中是恨意,是冷酷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快意。

    兰之礼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

    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起,好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随时都会扑向自己面前的猎物一般。

    然而蒋氏丝毫不畏惧,只是继续道:“老爷,怎么,是妾身的话刺痛你了么?枉费你还曾经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却教不好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悲——”

    郑氏尖叫着朝着蒋氏扑过来,她不容许蒋氏站在这里,说风凉话。

    她像是疯了一般,失去了理智的母兽骂道:“你这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婢——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婢——”

    蒋氏一动不动的,兰之礼下意识的站在蒋氏的面前,道:“大夫人,你冷静一点。”

    郑氏哪里能冷静的下来,她的手连带着她的心都是抖得,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蒋氏却继续道:“我有什么资格?别忘了,你们曾经享有的一切,都是若儿争取回来的,你的兰馨和兰博,像是两只不懂回报的狼崽子,你们吃着我女儿的肉,喝着我女儿的血,还鄙视她,看不起她!这是报应,你们的报应!哈哈哈哈——”

    蒋氏仰天长笑起来,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表露半分对兰若的死的介怀,她安静的跟着兰之礼来到这样的地方,安静的接受着一切,直到现在她有了机会离开这里了,她要将自己所有的怨怒都说出来。

    这些畜生,是的!这些人都是畜生!

    兰之礼看着蒋氏歇斯底里的恨意,道:“原来如此,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蒋氏止住了笑,道:“是,我恨你们,巴不得你们早些遭受到报应,兰博是你们一步步的将他推上绝路的,兰馨也是,那个蠢笨的女人,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断了后路的感觉,想必你们还记忆犹新吧——”

    郑氏早就忍不住了,像是一个市井泼妇一般,坐在地上指着蒋氏谩骂,污言秽语难以入耳,但是蒋氏只是默然转身,兰博的眼睛无神的盯着门口的方向,但是他永远也说不出口,蒋氏是如何自告奋勇照顾因着小兰氏的事情气的病倒的他,她又是如何偷偷的给他送酒,如何在酒中下药。

    所有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了,但是至少蒋氏是快意的,难道不是么?

    蒋氏出了门,只觉得夜空都十分的澄澈透亮,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呢?她真的十分十分的期待,想到这里,她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伫立在门前的赵彦成。

    但是赵彦成却没有回头看她,没有看见她眼底的依赖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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