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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他们遇见了自己……

    第十五章:他们遇见了自己……

    吴珉呆呆地说:“这个想法很意外……”

    孟小帅说:“如果我没看到浆汁儿的话,我不会这么怀疑,也许,我和那个女匪首很像只是个巧合。但是我看到了浆汁儿,她的样貌就是浆汁儿!只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叫木木。”

    吴珉说:“你知道那个女匪首叫什么吗?”

    孟小帅说:“叫子巾。”

    吴珉说:“浆汁儿,噢,就是那个木木,她为什么被游街?”

    孟小帅说:“她的男人是个土匪,跟着子巾干。”

    吴珉想了想,突然说:“那么,她的男人会是谁呢?”

    孟小帅说:“她的男人是土匪啊!”

    吴珉摇摇头:“我是说,如果木木是浆汁儿的前世,她的男人会不会是我们认识的哪个人呢……”

    孟小帅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我懂了,你想知道谁和浆汁儿前世是夫妻,对不对?不用猜了,肯定是你!”说到这儿,孟小帅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这辈子你竟然是我的马仔!”

    吴珉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小点声儿!”

    孟小帅赶紧收住了笑声。

    两个人继续朝山洞走。

    吴珉说:“我感觉不是我。”

    孟小帅说:“不是你能是谁?”

    吴珉说:“我感觉我是那个女匪首的男人。”

    孟小帅说:“滚,你也配!”

    吴珉说:“而浆汁儿的男人是那个周德东。”

    孟小帅说:“他俩差了好几十岁呢!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地主纳妾。”

    吴珉说:“你没看浆汁儿对那个周德东满眼崇拜吗?”

    孟小帅说:“没有,我只看出了你满眼醋意。”

    吴珉说:“哎,我们去山上找找他们吧。”

    孟小帅说:“找谁?”

    吴珉说:“另外那个你,还有另外那个浆汁儿,再看看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孟小帅说:“你很在意你和浆汁儿前世的关系啊。”

    吴珉说:“这种机会千载难逢。”

    孟小帅说:“你别作死了。我们刚从警察的大牢里逃出来,再落入土匪手里,肯定活不成了。”

    吴珉说:“如果,你真的和那个女匪首长得一模一样,她可能杀你吗?”

    孟小帅说:“我不想冒这个险。”

    两个人回到了山洞,已经快午夜了。

    荒山里很安静,隐约能听见井镇传来遥远的犬吠。没心没肺的孟小帅很快就睡着了。

    吴珉睡不着。

    土道旁的荒草中,扔着一具光溜溜的尸体,他姓郭。现在,吴珉就穿着他的衣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珉听到有匹马喷了个响鼻,就在山洞外,很近。

    他立刻竖起了耳朵。

    外面一片死寂,再没有声音了。

    就在吴珉迷迷瞪瞪要睡着的时候,感觉洞口有人在走动。

    他一下就精神了,接着他轻轻地转头朝洞口看去,借着昏黄的月光,他果然看见了一个人影,他应该不知道山洞里住着人,快步走进来。

    吴珉以为,此人很可能是个流浪汉,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山洞,只是最近在外面游荡,没有回来而已。也就是说,现在山洞的主人回来了。

    如果吴珉再不采取行动,这个人就要踩到他和孟小帅的脑袋上了,情急之下,吴珉低低地喝了一声:“什么人!”

    对方一下就停住了,他在黑暗中看着山洞深处,似乎傻住了。

    吴珉轻轻移动一只手,摸到了手电筒,突然按亮,照向了对方。

    当他看清对方那张脸的时候,呆住了——这个人竟然是令狐山!

    吴珉小的时候,夜里跟大孩子一起捉过麻雀。他们登着梯子爬到屋檐下,突然把手电筒打开,照向麻雀窝,在强光的照射下,麻雀惊恐地瞪大双眼,缩成一团,根本不会躲,伸手一抓就抓住了……

    现在,令狐山就像麻雀一样,似乎不会躲了。

    说他是令狐山,但多多少少有点不一样,他好像是年轻少年版的令狐山,脸上还没有胡子,两条胳膊也细细的。他穿着蓝色粗布褂子,黑色粗布短裤,一双草鞋,已经破破烂烂。

    这个令狐山和手电光对峙了大约20秒,开始一步步后退,终于退到了洞口,撒腿就跑掉了。

    孟小帅这个大觉迷竟然没醒!

    吴珉关了手电筒,又开始想不明白了。

    难道,他看见了令狐山的前世?

    他不是在罗布泊吗?怎么跑到陕西来了?

    想着想着,吴珉有了一种猜测:他和孟小帅在井镇会遇到他们在罗布泊认识的所有的人,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第10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两个人就收拾了背包,然后走出了山洞。

    他们背离井镇,朝着南面的秦岭跋涉了。

    他们去找浆汁儿。

    他们沿着那条土道,走向了起伏的远山。

    在路上,吴珉对孟小帅说了昨夜他撞见了令狐山的事儿。孟小帅呆了半天才说:“这下我更肯定了,我肯定能找到另一个我。”

    吴珉说:“那我们能不能遇到其他我们认识的人呢?”

    孟小帅说:“也许会吧……哎,你说他们前世都是干什么的?”

    吴珉想了想说:“周德东是个苦力。”

    孟小帅说:“为什么?”

    吴珉说:“看问题看本质——很多人又出名又有钱,人人羡慕,其实他并不快乐。有的人一辈子没什么名,也没多少钱,但是他有和睦的家庭,可爱的孩子,认真地过着每一分每一秒,很充实很幸福,那么,他才是人生的赢家。你别看周德东好像很风光,其实他很可能是个开荒的农夫,种很多很多黄豆……”

    孟小帅说:“为什么是个开荒的农夫?而且偏偏种黄豆呢?”

    吴珉笑了:“他码字。”

    这种比喻引起了孟小帅的兴趣,她想了想说:“那白欣欣呢?”

    吴珉说:“白欣欣是卖油的。”

    孟小帅说:“理由呢?”

    吴珉说:“他斤斤计较。他只适合做买卖,但绝对成不了大商人。”

    孟小帅说:“章回呢?”

    吴珉说:“他是个戏子。”

    孟小帅差点笑出来:“他那么狠,应该是个杀手啊。”

    吴珉说:“他的狠是秀,只是他演得太像了,其实这个人的胆子并不大,而且他的内心很柔软。”

    孟小帅说:“那郭美呢?”

    吴珉说:“郭美是个杀手,她才是真正无情的。”

    孟小帅想了想,说:“季风?”

    吴珉说:“季风是个丞相之类。”

    孟小帅说:“有女丞相吗?”

    吴珉说:“你确定她上辈子一定是女的吗?”

    孟小帅看了看吴珉,露出了坏笑:“也许一会儿我们会看到另一个你,你是女的,正在路旁给孩子喂奶……”

    吴珉说:“那我一定也通匪。因为我是你的闺蜜。”

    突然,孟小帅好像看到了什么,尖叫了一声,突然停住了脚步。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几里路。

    吴珉朝前面看去,路旁趴着一个人,赤身裸体,只穿着一条白色裤衩。他的脑袋上有血迹,已经变黑,凝固了。

    孟小帅说:“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吴珉走过去,把这个人翻过来,已经死了。

    他回到了孟小帅跟前,说:“死了。”

    孟小帅看了看吴珉,突然问:“你穿的是他的衣服?”

    吴珉说:“我怎么可能扒死人的衣服穿!”

    孟小帅说:“你不要打马虎眼!是你把他杀了!”

    吴珉说:“妹子!这里离山洞至少5里路,我怎么可能跑出这么远来杀人呢!这年头兵荒马乱,遍地都是死人,不是2013年!”

    孟小帅就不说话了。

    吴珉拽了她一把,说:“赶快走吧,别染上传染病。”

    两个人就继续朝前走了。

    其实,吴珉心里清楚,那个尸体就是他抢劫的那个人,他当时竟然没有死,还爬出了这么远!

    中途,两个人路过一个乡村集市,狠狠地吃了一顿涎水面,然后买了几只白吉馍,装进了背包里。这个时代没有卖水的,山里多处都是矿泉水。

    经过打听,他们得知,子巾那伙子土匪应该藏匿在太白山上。

    他们终于进了山。

    随着两个人活动范围的扩大,孟小帅渐渐确定,他们的位置应该就是现在的周至县一带。

    周至县归西安市管辖,距西安78公里,大部分是山区。它的北部是一望无垠的关中平川,土肥水美。南部是重峦叠嶂、具有神奇色彩的秦岭山脉。有山,有川,有塬,有滩,呈“七山一水二分田”格局。它襟山带河,山重水复,素有“金周至”之美称。

    时间回到100年前,这里树高竹密,植被茂盛,羊肠小道若有若无,十分原始。

    走着走着,孟小帅就累了,他们在一处山溪旁坐下来。

    孟小帅说:“吴珉,你说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吴珉说:“回哪儿?”

    孟小帅说:“罗布泊。”

    吴珉说:“肯定回得去。”

    孟小帅说:“为什么?”

    吴珉说:“一个世界里,不可能存在两个相同的人。”

    孟小帅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她说:“我现在有点喜欢你的嘴了。”

    吴珉说:“你是指嘴型?”

    孟小帅说:“呸!我喜欢你能说会道,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寂寞死了。”

    吴珉说:“发为血之梢,牙为骨之梢,眼为肝之梢,嘴为脑之梢——这是智慧。”

    孟小帅说:“嘴为脑之梢这句是你编的吧?”

    吴珉狡猾地笑了:“还有呢,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之梢?”

    孟小帅说:“你别给我编黄段子啊,现在没心情听。”

    吴珉说:“好吧,我留到晚上讲。”

    天地之间,只有水声,非常干净的世界。

    吴珉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来到了前生前世吗?”

    孟小帅说:“我胸大无脑。”

    吴珉说:“你想想我们选的那条通道,刻着‘闷’字……”

    孟小帅想了想,说:“心?”

    吴珉说:“心是什么?心就是灵魂。肉体是短暂的,会死亡,会腐朽,会消失,但是灵魂不会,灵魂是永恒的,它会寻找不同的载体,在不同的世界里展现它不朽的光辉。”

    吴珉的话让孟小帅发呆了,她喃喃地说:“我更想看看来生来世……”

    吴珉说:“不管前生前世还是来生来世,我们都是一对儿。”

    孟小帅说:“太残酷了,好歹让我换个人啊!”

    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树丛中发现了一个石屋,顿时紧张起来,以为那就是土匪的营地了。吴珉让孟小帅藏起来,他走过去探了探,接着,他回来把孟小帅叫过去了。

    石屋应该是猎人废弃的,上面盖着木头和长长的羊草,四处透风。墙上钉着生锈的铁钩,挂着一张黄鼠狼的皮子,墙上有深深浅浅的血污。

    两个人在石屋里休息了一会儿,孟小帅拿出驱蚊虫喷剂,给自己喷完了,又给吴珉喷。吴珉说:“现在又没有蚊子。”

    孟小帅说:“傻瓜,防蛇啊。”

    两个人以石屋为据点,在山里转悠了一下午,始终没看见人影,他们不想在山上过夜,打算下山了。

    吴珉在前,孟小帅在后,吴珉拉着孟小帅的手,沿着狭窄的羊肠小道朝下走,步步惊心。

    突然,旁边的树丛中闪过一个体型颇大的动物,黑白色,它一闪就不见了。

    孟小帅停下来:“那是什么东西?”

    吴珉说:“可能是熊猫。”

    孟小帅说:“熊猫会吃人吗?”

    吴珉说:“没听过亚运吉祥物盼盼有这种前科。”

    这时候,有人在背后说话了:“休走。”

    孟小帅“妈呀”一声就扑到了吴珉怀里,吴珉差点跌下山去。

    他站稳了,朝高处看了看,有个人举着火枪,正在对准他们。此人光头,穿着个土布褂子,赤着脚,两条胳膊又黑又红,很粗壮。

    吴珉说:“英雄,有话好说。”

    光头土匪打量了他和孟小帅一下,用浓重的关中话问道:“你们怎么和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这么相像?”

    吴珉说:“他们在哪儿?”

    光头土匪说:“你们是谁?”

    吴珉说:“我们是他们的二重身。”

    光头土匪皱了皱眉毛:“神马意思?”

    孟小帅忽然意识到,100年之后的网络用语其实来源于汉语最古老的方言!

    吴珉说:“他们只是肉体,我们才是他们的灵魂。我们正在寻找他们,他们是我们的归宿。”

    光头土匪扬了扬枪筒,说:“要是我打死你们呢?”

    吴珉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平静地说:“那他们就成行尸走肉了。你能带我们找到他们吗?”

    光头土匪思谋了一下,说:“你们随我来。”

    然后,他闪开了路。

    吴珉和孟小帅互相看了看,然后拉起她的手,朝山上爬去。

    孟小帅低声说:“一会儿走得了吗?”

    吴珉看着前面的山路,很自然地说:“现在走得了吗?”

    孟小帅就不吭声了。

    光头土匪一直举着枪跟在他们背后。

    走着走着,吴珉回头说:“你把枪放下吧,现在你是我们的向导,应该走在前面。”

    光头土匪晃了晃枪筒,低低地说:“端走!”(关中话,直着朝前走的意思。)

    吴珉无可奈何地摇摇脑袋,只好继续“端走”了。

    又走出了一段路,孟小帅问那个光头土匪:“木木的男人是谁?”

    光头土匪说:“我们二当家的啊,昨天他们刚刚拜过堂。”

    孟小帅说:“噢,大喜的日子……”

    突然,吴珉停下来了,孟小帅也停下来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瞪大了眼睛,孟小帅说:“你和她!”

    吴珉也呆了:“我和她……”

    光头土匪说:“咋了?”

    吴珉说:“噢,没什么。”

    接下来,吴珉和孟小帅都不说话了,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三个人默默无声地走出了很远,吴珉又问:“你们二当家的叫什么?”

    光头土匪说:“他叫王豫民。你不知道?”

    吴珉说:“刚知道。”

    光头土匪说:“神道。”

    黄昏时分,他们穿过茂密的树丛,来到了土匪的营地。

    土匪们用石头垒起了围墙,门口挡着铁丝网,可以看见里面的石头房子,马厩,还有几顶破烂的帐篷,上面印着奇怪的符号,有点蒙古文字。

    这里地势险峻,四周都是大沟深壑。营地背后长着参天的松柏,遮天蔽日,从缝隙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点点天蓝和云白。

    有淙淙的水声,草深不知处。

    光头土匪把孟小帅和吴珉带进了营地,十几个土匪朝他们看过来,有男有女。他们穿的衣服千奇百怪,有人像农夫,有人像清兵,有人像军阀。

    院子中,依然能看到张灯结彩的痕迹,遍地爆竹碎屑。

    光头土匪把孟小帅和吴珉带进一顶帐篷,说:“你们候在这儿”。

    然后,他就出去了。

    孟小帅和吴珉四下看了看,帐篷里很是简陋,地铺上扔着一把破损的弓。

    过了会儿,帐篷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很快,那个光头土匪掀开了帐篷,阳光射进来,刺得他们眯上了眼睛。

    帐篷外站着两个人,一女一男,虽然逆着光,他们还是看清了,这两个人正是孟小帅和吴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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