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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第五十四章 子牛子麋 02

    楚青流道:“师妹,我先喂他吃点东西,有话慢慢再说。”喂卢子麋吃了点面饼熟肉,又让他喝了点冷酒,说道:“卢兄弟,有话你好好说,一味偏激逞强,并无半点用处。”

    卢子麋道:“你也是乱人盟的人么?也是叫他们打服的人么?咱们本都一样命苦,没想到你却能跟这个瞿小姐一条心。”说着,又要挣扎坐起。

    楚青流道:“你不用说我,咱们说的是你。宁为鸡口毋为牛后,这本是人之常情,谁想有人管着自己呢?不过,若仅仅因为这个事就恨乱人盟入骨,不肯开口说话,未免不智。你身上这伤都是怎么来的?”

    卢子麋道:“伤都是怎样来的?你怎不去问问这个瞿大小姐!”

    这人不好好说话,开口就要吵架,这还真不好应付。

    瞿灵玓沉吟道:“卢子麋,你身上这伤若是因我而起,我就砍掉一只左手给你,你看怎样?”

    卢子麋看看楚青流,说道:“真的么?”

    楚青流道:“假的。就算你因我师妹丢了性命,我也不会让她自伤。”

    卢子麋冷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过,我还是要说说。我说了,看你们这手是斩还是不斩!瞿大小姐,你可还记得贺兰山里头有个青石台子么?”

    瞿灵玓道:“知道,那地方又叫青石圪垯。”

    卢子麋道:“瑙水大沟呢?”

    瞿灵玓道:“瑙水大沟又叫断头沟。这与你又有什么关联?”

    卢子麋道:“大有关联,不过都是些小事,你瞿小姐想来也都还不知道。不过,这事要是弄得不好,大伙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得一同起来造你们的反,不要说你们的瞿家大寨,就是张元、吴昊两个人的祖坟,也全都得给人刨了!”说得快意非常。

    瞿灵玓听他这样说,反而不怒,说道:“吴兄弟,请你跟我详细说说,贺兰山里这两处地方究竟出了什么事?若当真出了无可挽回之事,不单我这只手,就是我父女两条人命,也全得交给诸位兄弟,你只管放心!”

    又向楚青流道:“师哥,我此前跟你说过,各帮各派都有不少人陷在夏国,是以我们举动很是为难。这些人都住在青石台子与瑙水大沟,这两处地方若是出了事,必定要闹翻了天。”

    楚青流道:“你也不要急。卢兄弟,你将这事细细说说,不要隐瞒,却也不必捏造。这事关涉众多人命,轻忽不得。”

    卢子麋道:“你们想听,我就细细说说。我说了,你们若能把那些人都带出来,往后咱们应天教必会死心塌地听吩咐。瞿小姐真能拿咱们当自己兄弟看待,不拿咱们当走狗看待,咱们也就得有个做兄弟的样子,事情是这样的。”

    乱人盟稍有规模后,与西夏国暂时联手,西夏皇帝拓跋元昊就命张元、瞿广翰二人从各帮各派中甄选年轻帮众子弟到夏国去习学弓马骑射。当时只是好言相商,并无严命,说夏国骑射马战功夫要强过宋境多多,这些帮众子弟学成后再回到宋境,办事就要得力许多,有利于恢复大周。

    张元、瞿广翰二人对夏国也并非没有戒心,但其时双方刚刚联手,情洽意和,若开口拒绝此议,便是信不过夏国,不利于联手大势。二人有此顾虑,就没有反对,反倒全力去做。

    那时打服的帮派还少,去夏国的,也不过二十余人。这些人到了夏国,吃住饮食固然都是照上宾接待,夏国更是拨出良马劲弩供这些人骑训,西夏弓手也实心指点,并不藏私。

    半年后,这些人骑乘弓马之术无不大进,到了要返回宋境时,竟还有人不愿就走,非要再学上一些时日。

    这些人回到宋境,再将弓马骑术转授给同门,收效还真是不小。

    往后征服顺服的帮派越来越多,到夏国去的人也越多,最多时已过了三百人。后来中原多事,且义血堂北上之势甚明,去的人也就少了些。饶是如此,眼下还有一百二三十人滞留在夏国。

    这些人原本都在兴庆府附近禁卫军的军营里居住,就在半年前,拓跋元昊命他们迁到贺兰山中的青石台子与瑙水大沟居住,说上述两处更适合操练骑术,所学更接近实战。

    近来夏国人怪罪乱人盟挠乱宋境不力,突然发难,把这百十余人分隔在两处,营地四围都用精兵看守,可说已是人质。张元多日后才知道这事,也就谈不上先行阻止。唯有尽力照看这些人的饮食起居,不让他们过于受苦。夏国人也没当真把人全都关起来,这些人举动还是自由的,不过都已编入夏国军队,不得随意离开兵营。

    到了该轮换回去时,夏国皇帝只字不提轮换,似乎全然忘了这事。张元问起过几次,都被搪塞拖延过去了。这些人不能按时如约回到宋境,人人都知道情势不妙,更不会再派新人过来,这事就僵住了。

    夏国手中有了人质,行事就少了不少顾忌,没藏讹庞能公然派内立派,试图将乱人盟抢到手中,此事也是一大诱因。

    没藏讹庞一试得手,就觉着手中这百十个人质俱都是宝贝,若运用好了,可收到莫大之利。他便时时让人到山中这两处地方去,跟这些人私下会见,许诺好处,挑拨这些人跟张元、瞿广翰二人不和。更让这些人写下书信,由他派人送到宋境各帮派。

    这些信中,有的说起居还好,有的就说挨饿受冻,生不如死。至于如何说,全看各人喜好,看各家的掌门帮主都是何样的为人。

    乖乖听话写信的,暂时就不会有人跟他们为难。脾性刚烈一点的,就要挨打挨饿了。更有五六人被诬指为赵宋朝廷或契丹人的细作处死,饥寒之下,得了病也不给好好医治,甚或借医官之手杀人。

    诸般黑幕诸般手段无所不用,已有九人死在营中,只瞒着张元一人而已。

    卢子麋正是诸人之一,他这个人,受不得半点不公。夏国人如此言而无信不讲道理,不讲道义,他如何能忍得?自然也不会去写什么策反的家信。没藏讹庞若能跟他好言相商,他或许还真会劝哥哥弃了瞿广翰,跟着没藏讹庞干事。但如此强力硬逼,他断然不肯听命。

    他因此挨过饿,也挨过打,好在还没生什么病,未给医官下手之机。他自己知道,照此下去,他这条命唯有扔在贺兰山里,便时刻琢磨着跑掉。

    他有了逃走之心,行事便聪明了许多,不再硬顶硬抗,不再找打,也能尽量吃得饱些。他也领命写了家信,这样就少招人留意。有事无事他就大骂瞿家父女,这原本都是他心头所想,也不算是违心之言。

    这些人并未被关入牢房,平时里还要干点伙计。打扫茅厕、捡牛粪、砍柴、担水,诸般杂役尽有,找多少人来干都不会嫌多,自然也不会让他们闲着。至于弓马骑射,十天半月也要让他们到马背上去做做样子,不过马都是特选的老弱病残,弓是弱弓难以及远,箭上索性命连箭头都没有。

    不管干杂役还是骑马放箭,都有夏国精兵在一旁监视督促。想要逃脱,不光要有胆,还要有识,心思也得比别人灵活,就连运气也要比一般人好些。

    瞿灵玓听到此处,说道:“吴兄弟,你们都受苦了。不过你要知道,事情弄到这样,可不是我父亲跟张伯父的本意。各家各派全都有人陷在夏国,对我爹爹,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

    卢子麋摇头道:“瞿小姐,你这话就算说得全都不错,却也减不了你们一丁点的罪过。”又道:“有人留在夏国,于你们也是有好处的。有这些人在你们手里,谁还敢不听你们的话?眼下他们翻脸要杀人,你们就觉着有麻烦了,瞿小姐,人说话可不能亏心。”他说的原本是实情,瞿灵玓也就未出言反驳。

    卢子麋时时留心,处处留心,就连睡觉都不忘琢磨怎样才能逃走。苦心不负人,到底叫他寻到了时机。

    这天轮到他跟一人去掏茅坑,这活累极脏极,不光没人愿干,夏国官兵也不愿意贴近了监督看管。两个监管的西夏官兵遇到这差事,不能不来,却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更不会跟到茅房里头来看。

    卢子麋挑过几趟粪水,心头灵光闪现,有了一个主意。他站在粪坑边上,硬起心肠,趁一同干活那人不注意,纵身就往粪坑里头跳,一边还惊叫了一声。

    初冬天气,又是西北边地,粪水一触身,那种冷直入人骨髓。卢子麋攀住粪坑边沿,挣扎了许多下,才爬出粪坑,朝外头就跑。

    两名西夏兵丁见他这个样子,浑身上下粪水淋漓,实在难以靠近,各各捂住口鼻,挥手命一同干活那人将卢子麋带到不远的小河边上清洗,两人远远跟着看。

    卢子麋脱个了精光,跳到河里去,猛力擦洗,洗着洗着,他猛地潜入水中,向对岸游去。一上了岸,头都不回撒腿就跑。

    这些兵丁都住营帐,营帐周围立有木栅围绕,小河离开木栅并不太远,因此平日里严禁这些人质靠近,卢子麋跌入粪坑,事出意外,这才不得不破例让他到小河中清洗。

    卢子麋上到小河对岸,离两名兵丁已经很远了。天这样冷,两名兵丁果然不愿涉水过河来追他。卢子麋翻过木栅,用尽全身力气往乱山里头跑,生怕一停下来,就要冻死。

    也不知两名兵丁回去后怎样复命解说,总之没见到有夏国军兵出动来搜山寻他。卢子麋摸到一处人家,偷了衣裳穿了,远远向西绕了个大大的圈子,这才转向东行。

    事后回想这事,卢子麋唯有后怕,并无半点自得。若非他内功还算有点根基,就算不冻死在粪坑里,他也得冻死在小河里,绝不容他翻过栅栏逃跑。

    为要逃跑不惜跳入粪坑中,此事换了旁人,就算对父母妻子也未必肯说,卢子麋却一一道来,半点都不隐晦。此人心肠,当真是硬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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