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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节 五军之战(三)

    沈牧看到姥姥岭的地形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姥姥岭并不高,可进入姥姥岭唯有一条狭小谷地,可由三人并肩缓行。两侧皆是岩壁高山,如同刀削一般,无从立足。入谷的两座山如同一道没有合闭的大门,留出一道狭窄的谷地。两山的左右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河道,底部有河流蜿蜒绵亘。

    穿行过这近百丈的谷地,才有个斜坡能够登上姥姥岭的山峰。

    姥姥岭之后便是绵延数十里的沼泽地。站在山顶,可以清楚的看到沼泽内一汪汪清水潭,遍地是高没人头的杂草荆棘。沼泽之上,笼罩淡白色的雾气,雾气中混着黑灰色的瘴气。

    想上姥姥岭,这百丈谷地是必经之路!

    这处地形,正应了《孙子兵法》那句话: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

    却不知青衣坊用这块地形,要钓的是哪条“大鱼”!任谁都知道,这里是兵家的死地,除非领兵的是个傻子,否则不会有人怎会贸然进到谷中。青衣坊选择再这里伏击,难道真把对手当做傻子了么?

    官兵说到就到,午时左右,东面大路上尘土飞扬,战旗遮天,马蹄齐踏大地,震的山上松动的山石窸窸窣窣的带着一阵尘烟滚下。

    乌泱泱的两千藩镇军,浩浩荡荡,迤逦而来。为首之将沈牧十分熟悉,便是慕容辉的偏将阎顺。

    这货怎么来了,别进来,别进来……沈牧瞧着阎顺统领大军缓缓而来,心中不禁默念。现在沈牧大概明白为什么印月要先带自己见艾薇儿一面了,很简单,大战之前,告诉自己,你身边的朋友的性命全看你的表现了。

    沈牧无论如何着急,都没有办法站起来告诉山下行军的阎顺,只得暗暗心急。

    对面山顶,是段超率领的义气门兄弟以及黄泰雷的兄弟盟,迎月也在其中。而这边山顶则是印月率领的那支两百余人队伍。

    青衣坊做出这样的安排,其用意不明而喻。

    大军行到姥姥岭前,阎顺手一挥,止住前军行进步伐。

    众军分前中后三队,前军多为骑兵,中队则以弓弩手为主,后队则是步兵方阵和少量的骑兵压阵。

    三队整整齐齐停下脚步,层次分明,军容庄严!

    显然,对于前面道路的情况,阎顺也心知肚明。此地若是有人埋伏,便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下。

    若是再入口处设立一个隘口,那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阎顺听住军马,扬声喊来两名轻骑,吩咐道:“探路,弓弩手准备!”

    那两名轻骑打快马加鞭奔入谷中。同一时间,中队弓弩手“唰”的一声,一字儿拍成三排,张弓搭箭,静待敌情。

    轻骑入谷前后跑了一圈,接着奔出谷外,扬声回报:“禀将军,未发现异常。”

    阎顺道:“再探!绕上山,以旗为号!”

    沈牧伏在山顶,听了这话,不禁赞道:这个阎顺倒是有两把刷子,谨慎小心才是为将之道!

    轻骑转眼绕到斜坡,转眼间分左右上山。山上草丛密布,那骑士骑术精湛,竟能再乱石杂草中穿行如履平地。

    眼看便要闯入青衣坊的埋伏圈中,留给青衣坊的时间不多了,一旦被发现身形,那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忽然,西山道的后军一阵骚乱,邀月领着四五十名青衣坊众杀入步兵方阵。

    他们来的极快,弓弩手本将注意力放在姥姥岭上,待回过头来,两边已是短兵相接,想放箭已经是来不及了。

    阎顺不妨后军有人偷袭,剑指一挥,扬声道:“一队骑左路支援,三队断后路,全歼来敌!”

    邀月令人一阵冲杀,她手中宝剑连斩几人,瞧着骑兵赶来,连声呼喝“撤退”。

    青衣坊众听了号令,随着邀月再骑兵尚未合围之际,杀出一条血路,直奔东面羊肠小路逃散。

    阎顺立在马上瞧见,又指挥道:“后军止步,弓弩准备……放!”

    话音落时,“啾”的一声破空之声,数百羽箭刺穿空气带着气浪,飞射青衣坊逃生方向。

    邀月何等身法,眼见羽箭袭来,长剑一抖,“叮叮”数声,拨开数箭。身子一滑,又帮助一名滑倒的帮众挡下箭矢。

    那帮众吓的脸色苍白,爬将起来,只谢姑姑救命之恩。

    沈牧记得龙泽曾说邀月乃是道修蜕凡之境,以凡人之法,又怎可能伤的了她分毫。幸得她谨遵规矩,没有用道炁伤人,否则,邀月三人联手,还用设什么陷阱!

    阎顺见贼寇中竟有如此“武艺”之人,暗暗赞了一声。心想若是自己,恐怕难逃这轮箭雨。

    阎顺指挥步兵骑兵各出两队,共计四百人前去追击,自领大军候再原地,等待轻骑探路消息。

    两名轻骑被邀月等人一扰,放慢了马步。此时马儿缓缓而行,每走一步,沈牧的心就“噗通”跳了一下,感觉那颗心脏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反倒跟着马蹄的节奏跳动起来。

    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尽量伏下身子。沈牧更不敢随意动弹,毕竟现在局势未明,自己也没有提前和段超等人知会一声,万一和官兵接上头。义气门的兄弟胡乱拼杀,伤亡肯定惨重。

    却听的山下又是一声喊杀声响起,自谷口斜坡忽的杀出一支队伍来。

    沈牧大吃一惊,青衣坊和兄弟盟的人明明大部分都在两侧山顶,加上邀月所领的几十人已是三家人数总合。按说能凑出这五六百人已经是极限了,却不知这支队伍是冲哪里跳出来的?

    却见那支队伍约有三百余人,皆是身着铠甲,手持兵刃。那铠甲款式沈牧头次见着,无论用材,还是造型都于沈牧之前见过的不同。

    却听的阎顺喊道:“不好,是南桑伏兵。众军听令,布阵迎敌!”

    当即骑兵在前,步兵和弓弩交叉队形,准备迎接那三百人的冲击。

    弓弩齐射,那三百人未出谷便有半数人中箭毙命。

    余众见冲之不出,连忙后退,顺带将那两名轻骑射杀。

    阎顺见南桑军退入谷内,并不追击,令众军止住脚步,就地严守。

    此时追杀邀月等人的官兵也俱都返回阵中。

    沈牧位在高处,对阎顺用兵持重,不禁赞叹。

    阎顺守住谷口,并不着急进攻。在他看来,这里面一定有埋伏。宁海府军和中央军再长清坪中全军覆没,肯定是中了埋伏。自己在不清楚对面到底有多少人的时候,绝不可能轻举妄动,重蹈覆辙!

    姥姥岭是处险地,易守难攻。可为什么要攻?只需要守住谷口,扼守个两三天,山上的人定然熬不住。

    大战,并不是简单比拼谁人多,谁力量大,谁更能单挑!更多的是比拼耐力,比拼勇气,比拼粮草和后援。

    他不怕贼寇撤退,因为山后只有那沼泽地可以走。似乎没有几个人可以走出那近百里的沼泽。

    沈牧见官兵就地安营下寨,部署防备事宜。心中疑窦,轻声问一旁的印月:“官兵不中计,咱们就这样等着?”

    印月笑而不语,她静静的靠着一颗裸岩,藏住身子。

    沈牧自觉没趣,百无聊赖看向四周。

    印月忽道:“沈牧,你怕死么?”

    沈牧皱眉道:“我……这世上谁不怕死?不过我这个人命很好,常常死不掉!”

    印月喃喃道:“不怕死的人还是有的……”

    沈牧不知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一时茫然不解。

    印月说完这话,便有归于沉默。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到了傍晚时分,官道上又浩浩荡荡开来一队人马。瞧着阵仗,应不下两千人马。

    印月瞧着,不禁不忧,反而脸上更有一层欢喜神色。

    阎顺正在布置巡防事宜,哨探来报,慕容老王爷亲自领兵前来。

    阎顺连忙率下属迎出军营。

    慕容桓下了马,环顾阎顺大营四周,笑道:“阎顺,你这安营的手段又涨了一分!”

    阎顺恭敬道:“末将谨遵王爷教诲,时刻不敢懈怠!”

    慕容桓道:“不错……不错。来,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阎顺引着慕容桓进了大帐,边走边将之前所生之事一一汇报。

    慕容桓听罢,当先坐到帅位上,摘下头盔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南桑军?”

    阎顺道:“瞧着装备,应是南桑军无疑了!”

    慕容桓道:“老先生说的对,南桑早有打算,自辉儿遇袭之时,本王就应该多加提防。不想却被他们渗透进来这么多人!可知另一队是什么人马?”

    阎顺道:“宁海郭大人说,对方可能是青衣坊!”

    慕容桓“咦”了一声:“青衣坊?便是那个四大寨子之一?这些地方官员,尝尝想着养寇自重,现下却只能自讨苦吃!这样说来,有着本地帮会的协助,南桑军能够渗透西山道来,也不足为奇。可曾探知他们有多少人?”

    阎顺道:“前方道路艰险,末将恐有埋伏,不敢妄动,故而未能探清虚实,请王爷降罪!”

    慕容桓道:“能定下心来审时度势,已经很难得了,何罪之有!找个地图来,本王瞧瞧这里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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