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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身世跌宕风吹絮 第四十九章 拒绝施舍

    老者听了王小天的提议,二话没说,直接把那叠钞票,塞到了王小天手里,道:“少侠拿去。这钱本来就是少侠从恶人那取的,给我只是可怜我。这钱留给我,少侠若走了,我老头子也护不住,反倒成了祸害,还不如给了少侠好。”

    果然是人老成精。王小天心中暗忖。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接过钱来揣进怀里,几步来到角马前,飞身上马,转身冲老者拱手道:“老人家,咱们商阳食味鲜酒楼再会。多保重。”

    王小天骑着自己的角马,牵着凌燕子的角马绝尘而去。

    老者望着王小天的背影出神。

    这时,老者旁边的有人开始低声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老者把一笔巨款拱手让人,是不是傻?

    老者听着越来越响的议论声,忽然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是非曲直一眼就看得出来,为何非要认定王小天是他骗他?

    这些人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肺!心地如此肮脏,自己竟然与这样的人为伍多年,想想实在恶心!

    老者猛然啐了一口,强撑着上了自己的坡脚老马,用力抽了一鞭。他想赶紧离开,离这帮脏心烂肺的人越远越好。

    王小天一路奔驰如飞,傍晚时分便已回到了商阳城。进了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食味鲜酒楼。

    酒楼经理地看到门口正对着的大路上,有人乘马飞奔而来,到了门口直接从马背上窜进了大厅,顿时吓的跳了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来人一边快速扫视了一遍大厅,一边大踏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道:“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来过?”

    经理还没说话,王小天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气喘吁吁地声音,“小……小天。”

    王小天急忙转身,看到凌燕子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扶腿,看上去累的不轻。

    他大喜过望,立刻奔过去,一把扶住了凌燕子,“姐,你到哪里去了。我这一路上都没碰到你,可担心死了。”

    凌燕子心里暖呼呼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自打一出生就生活在一个等级森严且丝毫没有温情可言的环境中。虽然身边有许多佣人伺候着,每天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但一举一动都要严格按照教规的要求去做,不能有丝毫违背,否则就是无情的责罚。

    而且,她不能有任何埋怨,也不能把心事说给任何人听。一旦被人告发她在背后发牢骚,迎接她的将是严厉的处罚。

    从小到大,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逃离那个牢笼,象正常人那样生活。虽然,她知道她的那些同伴里,绝大多数人,都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眼神深处也隐藏着同样的渴望。

    但她们不敢向任何人表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因为她们之间是竞争关系。

    每一代,只有一个人能够走上神坛,成为神的代言人,拥有无上的权柄。

    失败者要么成为只有代号、没有思想的傀儡,要么成为那些男人发泄的工具工具,继续繁衍下一代。

    如果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根本不可能离开那座牢笼。而且,就算是她这次侥幸离开了牢笼,也不过是脖子上的链子长了一截而已。那些人随时可以把她拽回去。

    想到这些,凌燕子的心冷静了下来。原本想轻抚王小天的小脑袋的纤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挣脱了他的搀扶。

    王小天抬眼看到,凌燕子脸上的神情怪怪的,不禁诧异地问道:“怎么了,燕子姐姐?”

    凌燕子深吸了一口气,略带尴尬地笑了笑,“没事,是我……我跑的太急,还没喘匀气。刚才有些喘不过气来。其实,刚才我在城门口就看到你了,可你的速度太快,没能拦住你。”

    “那你怎么不叫我呢?”

    凌燕子嗔了他一眼,“我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大呼小叫如何好意思?别人看了,肯定会笑话。”

    呃……王小天有些无语。大喊大叫不好意思,会被人笑话,你一路狂奔过来,别人就看不到了?

    不过,王小天没吐槽出来。他拉着凌燕子的小手,“姐,快到里面坐下歇歇。”

    凌燕子被王小天牵着来到酒楼里。这时候还没到饭点,服务员也都休息去了,偌大个酒楼空荡荡了。只有值班的经理殷勤地迎了出来,道:“两位快请上座,快请。”

    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王小天问道:“经理,有什么吃的吗?”

    经理笑道:“两位想吃什么尽管说。不过,现在不是饭点,服务员和厨师们都在休息,得等上一会才能做菜。”

    “那倒无妨。先沏壶茶来,等会再说吃饭的事。老半天没喝上水,渴死了。”

    经理应声下去张罗沏茶。

    凌燕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小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负伤?”

    王小天笑道:“我怎么可能负伤。你看,”王小天起身转了一圈,“我好好的。”

    凌燕子万分不解,“那你是怎么脱的身?”

    王小天当然不能实话实话,只能撒了个小谎,说是自己把丁坚往老鹰崖引,正巧遇上了从山崖上下来的古洪三他们,丁坚见状不敢停留,转头就跑了。

    王小天便把丁坚勾结张一火的事,告诉了古洪三他们。这些人立刻义愤填膺,一路搜寻丁坚和张一火。他因担心凌燕子的安全,便先行一步赶来商阳。

    两人唧唧咕咕说了半天,直到日头偏西。那老者才骑着劣马,气喘吁吁地赶来。

    下了马,老者身形有些萎靡,步履都有些不稳。

    王小天见状,快走几步赶过去,扶住老者道:“老人家,这边来,赶紧坐下歇歇。”

    老者站稳身体,连连摆手,“谢谢,谢谢。”

    王小天扶着老者坐下,掏出钱袋递给他,道:“这是你放在我这里保管的钱。”

    老者接在手里连声道谢。

    王小天又掏出一叠钞票来递过去,“老人家,钱不多,大概够你在商阳买间小房子,做点小买卖糊口。”

    这叠钞票来自于张一火的浮财,数额远比王小天先前给老者的多好几倍。

    老者看了有些惶恐,连忙推回去,正色道:“这可使不得。老朽知道少侠乃是一番好意,不过老朽要不识抬举了。老朽虽然老迈,但仍能自食其力,还没到需要少侠施舍的地步。”

    王小天暗暗惊讶。他没想到老人竟然如此有志气,竟然不接受自己的好意。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欠老者什么,既然老者不受,他也没继续坚持。怎么说,那些钱也是他自己冒险赚来的不是。

    于是,王小天道:“既然老人家坚决不受,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说着,便将钱揣会兜里。

    老者的脸色顿时僵住。

    王小天拿给老者的那叠钱数额不小,足够让老者衣食无忧地度过余生。面对这样一笔堪称巨款的意外横财,相信任何人心里的第一反应,都是拿过来紧紧攥在手里。

    这是人心底潜藏的最原始的欲望,与道德、人品、修养并无多大关系。哪怕是圣人面对诱惑,也有那么一刹那,会蠢蠢欲动。

    只是,这种欲望会立刻被理智压制。而理智恰恰是基于道德、人品、修养和阅历。

    理智犹如一座大堤,能防多大的浪取决于大堤的高度和坚固程度。

    换句话说,能扛得住多大的诱惑与道德、人品、修养和阅历息息相关。

    同样,会掀起多大的浪取决于心底的欲望有多强烈。从这个角度来说,圣人不是没有欲望,而是世间罕有能激起圣人欲望的诱惑。

    面对诱惑,欲望的巨浪和理智的大堤会发生激烈冲突,即所谓天人交战。

    老者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也经历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他的选择是推辞。

    他选推辞,并不是心里不想要这笔钱。而是一方面是因为这笔钱数额太大,让他倍感意外,摸不清楚王小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这句,而是“别只看着天上掉金元宝,还要小心地上的坑”。所以他本能地先拒绝了。

    另一方面,如此大的一笔巨款,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收下,那样显得他太贪婪了,他想跟王小天客套客套。

    可老者万万没想到王小天竟然不跟他将任何客套,直接收了起来。只是话已出口,老者也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偷眼看着王小天把钱重新装入口袋,悄悄咽了口唾沫。

    这也是人的正常反应,哪怕是理智做了决定,欲望之火也不可能立刻熄灭,总会有点余烬。如果这个时候再添点柴,扇点风,往往还会余烬复燃。

    直到王小天把钱装进兜里,把手拿出来。

    老者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挪开,道:“那……老朽就不打扰少侠了。告辞。”说着,拱手为礼,便要离开。

    “等一下。”王小天忽然叫住老者,然后掏出那叠钱塞到他手里,笑道:“老人家莫生气,我给你开玩笑呢。”

    老者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钞票好一会,忽然流出泪来。

    王小天连忙道:“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有钱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老者哽咽着道:“少侠,老朽知道你是好人。你是真心想帮老朽。只是,老朽……老朽老了,不中用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少侠。”

    “嗨。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哪里需要什么报答。再说,当时那么多人都觉得我是在骗你,你能信任我,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老者怔怔地思忖了片刻,忽然将钱推还给了王小天,道:“少侠,老朽左思右想,这钱还是不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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