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烽火边城 第五十四章 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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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遇回头一看，就见慕容珊珊一努小嘴，示意他躺在床榻内侧。这架睡榻颇为宽大，四面是仕女游乐图的屏风，被褥铺盖无一不精美。
不及多想，何遇顺势躺下。慕容珊珊一欠身子，吹灭琉璃灯，同时拉过一床春被将何遇全身蒙住，她自己也躺了下来，只把脑袋露在外面。
”见过陈留王，公主她睡下了，要不要奴婢唤醒殿下？“一个宫女脆生生道。
”哦，那就不必了，好生伺候你们公主，九妹醒了就说本王来过了。“慕容绍招呼一声，甲胄锵锵，去得远了。
原来慕容珊珊在皇族中排行第九，看样子慕容绍对她倒是颇为爱护。
何遇蒙在被子里，眼不见物，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竟是出了一头一身大汗，鼻中闻到一股似兰似馨的香味，是慕容珊珊的女儿体香。
慕容珊珊一伸手，摸到一段冰凉物事，吓了一跳，再一摸原来是巨阙，心道：”何郎君倒是守礼君子，将宝剑放在两人中间，想是为了避免触碰到自己。“
等慕容绍走远，何遇拉开被子，露出脑袋，一侧身，就见慕容珊珊一张堪称完美的脸正对着自己，眼睛似笑非笑，既害羞又滑稽还有些窃喜。琉璃灯盏已熄，大帐中就燃着一根红烛，灯火摇曳中，两人的面目显得既清晰又模糊。
慕容珊珊眼睛亮晶晶的，柔澈如秋水。
何遇有些慌乱，忙道：“多谢娘子相救，不然我怕是凶多吉少。”
慕容珊珊吹气如兰，小声道：“上回在连云寨是郎君救我在先，按我们鲜卑人的风俗，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便是你的奴仆，王子公主都不能例外的。”
何遇心道：“还有这样的习俗，倒和后世的契丹、女真类似，看来游牧民族都差不多。”危险暂时消除，就觉得双脚肿胀发痛。刚才神经高度紧张，铁蒺藜扎透双脚，竟不觉得疼痛，这会儿却是疼了起来。
慕容珊珊察觉有异，起身下床，点亮烛火，掀起被子一看，铁蒺藜的两根尖刺直透何遇双足，布袜上梅花朵朵，已被鲜血染透，被褥上也沾了不少血迹。
何遇几经厮杀，翻山越岭，攀崖下谷，浑身都是血污，发出难闻的味道，一时颇有些自惭形秽，赧然道：“慕容娘子，我身上太脏，还是下来吧。”
慕容珊珊轻轻按住，关心道：“不妨事，让我看看你的脚。”说着话，将何遇鞋袜除下，仔细验看伤势，丝毫不觉嫌弃。她幼时多病，后又拜法显为师，所以颇通医道。
检查一遍，慕容珊珊拉下锦帐，出声唤道：“朱儿，碧儿，取我药箱来，再打一盆热水。”
木榻前有一架楠木屏风，将这座寢帐隔成两间。外间的矮榻上睡着两个使女，是慕容珊珊的贴身丫鬟。
”是，殿下。“
外头有人答应。
不大功夫，两个小丫鬟将东西取来。她俩一个穿红，一个穿绿，打着哈欠，心中兀自奇怪：“半夜三更，公主要药箱干嘛？“
收了东西。
慕容珊珊认真吩咐：”你们且退下，没有使唤，不准进来。“
两个丫鬟答应一声施礼退了出去。
慕容珊珊跪坐箱檐上，捧过何遇双足，用热水擦拭干净，柔声道：“何郎君你可忍住了，我就给你拔铁蒺藜。”
何遇是特种兵出身，这点痛自然不算什么，从容道：“慕容娘子放心施为，我忍受得了。”
慕容珊珊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铜镊，夹住铁蒺藜一端，往外一拉，带出一注鲜血，另一只脚也如法施治，两枚铁蒺藜被顺利拔出。
她随后取出金创药粉末，敷在伤口上，用白绫裹好。这金创药是慕容氏独有，颇为灵验，刚敷上去就觉脚底一片清凉，疼痛灼热的感觉立时消去不少。
何遇打量地上的铁蒺藜，颇为光滑，心下略安：“看来这东西打造不久，布撒时间也不长，没有锈蚀，不然的话，弄不好会得破伤风。”他是现代人思维，有这些担心也是正常。
慕容珊珊处理完伤口，示意何遇继续躺下休息。她将铁蒺藜和沾上血迹的白绫、布巾、鞋袜一股脑藏入床下，自己洗凈了手，吹熄了灯火，也在何遇身边躺了下来。
今夜遭遇实在太过离奇，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儿遇到慕容珊珊。
何遇心潮起伏，毫无睡意。再看慕容珊珊，也是大睁着双眼，看着自己。寢帐外间传来小丫鬟悠长细微的呼吸，显然已是睡着了。
慕容珊珊小声问：“何郎君现在感觉如何？”
何遇感激道：“慕容娘子医术高明，一点都不 疼了。”
慕容珊珊大为放心：“嗯，明天歇息一日，等伤口合拢，就没有大碍了。”
何遇急忙说：“天一亮我就得出去，让人发现了，会连累慕容娘子的。”
慕容珊珊不假思索道：“我不怕，再说你现在脚也不能下地，等过了明天，我想办法送郎君出去。”
何遇仔细一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听天由命了。
慕容珊珊又问：“陈家坞现在怎样了？”
左右无事，何遇便择要说了陈家坞的惨状，又说了灯儿坠崖的事。
慕容珊珊听罢默然，好久不说一句话。她和灯儿有一面之缘，虽没有深交，但听说她不屈跳崖，心里也不禁恻然。
何遇仰脸看着帐顶，有感而发：“慕容娘子不要自责，这不关你的事，哎，这样的乱世，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慕容珊珊双手抱头，枕在脑后，自言自语道：“总归是我慕容氏逼死尊夫人的，我想不明白，大家好好的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打要杀？何郎君你知道原因吗？”她生在王府，心思单纯，但问的这个问题却是让人难以回答。
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打要杀？这个问题东晋无解，现代无解，未来也许还是无解。
何遇老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人的贪心吧。“
慕容珊珊点头赞许：”可能是吧，父王曾经说过，咱们鲜卑慕容人才辈出，立国容易守国却难，根本原因就是皇族宗室中怀有野心的人太多，大家都想做皇帝，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就打起来了，最后是谁也做不成皇帝，其实做皇帝又有什么好？“
何遇心中了然：”做皇帝好不好我不知道，但鲜卑慕容内讧成性倒是史不绝书，范阳王慕容德有此见识，算是目光如炬，只是理论总是由不实践的人制定的，他自己最后也做了皇帝，而且还干得不错。“
慕容珊珊忽然侧脸问道：”何郎君，你大半夜怎会跑来大营？“何遇略一迟疑，如实说了刺杀慕容楷、慕容麟、慕容绍的事.
慕容珊珊大为紧张，急着追问：”那你得手了吗，我。。。我二兄他。。。他。。。？“心里害怕，竟是说不下去。
何遇暗忖：”慕容珊珊嘴里的二兄，定是慕容楷，看样子她和这位兄长感情颇深，这可有麻烦了。“
他不愿撒谎欺骗慕容珊珊，如实道：”慕容楷已死。。。。。。“
话未说完，就见慕容珊珊一声呜咽，探头过来，抱着何遇肩膀就猛咬下去：”你是坏人，你还我二兄。。。你还我二兄。。。呜呜。。。呜呜。。。“
刚才还有说有笑，一眨眼的功夫就咬起人来。女人是情绪化动物，此言看来不虚，静雅柔弱如慕容珊珊也是如此。
何遇只觉肩膀一痛，不忍重手推开，只得加快语速解释：”慕容娘子，且听我说，慕容楷是死了，但非我所杀，你听我说。“
慕容珊珊一愣，松了口，涕泪满脸，疑惑道：”真的吗，何郎君可不要骗我？“
何遇哭笑不得，以手抚肩道：”千真万确！”当下将自己行刺慕容楷的经过说了一遍。
慕容珊珊知道何遇不会说谎，心里虽然难过，但比之刚才急怒攻心要好多了。慕容楷身染重疾，她是知道的，她此来雁门，正是为了探视族兄。
慕容珊珊是独女，无嫡亲姊妹兄弟，族兄弟中就慕容楷和她最好。慕容楷染病身亡，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让她很是伤心。
慕容珊珊转过脸去，背对何遇，肩膀一抖一抖的哭泣。何遇劝了几句，不见效果，只得闭口不言。安慰女孩子是极高的艺术，他并不擅长此道。
抽泣了好一会儿，慕容珊珊转过脸来，痴望着何遇道：“何郎君，刚才我。。。咬你了。。。还疼吗。。。。。。”
何遇一摸肩头，有一排牙印，故意逗她开心道：“是有点疼，但慕容娘子倾国倾城，天下第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娘子咬一口还不能呢，所以就不疼了。”话一出口，自觉有些轻薄，有些不安地看着慕容珊珊。
慕容珊珊却不以为意，一本正经说道：“何郎君就会说笑，不过说起容貌，我可不敢说是天下第一，自有人比我更漂亮。”
何遇摇头表示不信：“世人皆传“北有燕燕，灿灿其光；南有珊珊，幽幽其芳。”以在下看来，也就拓跋燕能和娘子并驾齐驱，娘子至少也是个并列第一。“
慕容珊珊轻轻摇头：“天下美人多的是，你刚才见过我二兄的侍妾玉姬，她的容貌比我如何？”
何遇一愣，心知慕容珊珊所说玉姬正是自己刚才误杀的妖娆女子，论起容貌，真不在慕容珊珊之下，但气质颇有不如，便客观评说道：”姿容倒也不逊娘子，但举止差得太多，远不及娘子静雅柔美，气质高华。“
慕容珊珊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谢道：”多谢郎君夸赞。”
接着又道：“那玉姬原是八兄慕容冲之妻，八兄有姬妾十二，都是绝色，号称十二美，这玉姬是十二美之首，八兄死后，玉姬便归了二兄。“
慕容冲？！鲜卑第一美男子，人称”玉面修罗“的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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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不必了，好生伺候你们公主，九妹醒了就说本王来过了。“慕容绍招呼一声，甲胄锵锵，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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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珊珊吹气如兰，小声道：“上回在连云寨是郎君救我在先，按我们鲜卑人的风俗，你救了我，就是我的主人，我便是你的奴仆，王子公主都不能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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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珊珊跪坐箱檐上，捧过何遇双足，用热水擦拭干净，柔声道：“何郎君你可忍住了，我就给你拔铁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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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珊珊忽然侧脸问道：”何郎君，你大半夜怎会跑来大营？“何遇略一迟疑，如实说了刺杀慕容楷、慕容麟、慕容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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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愿撒谎欺骗慕容珊珊，如实道：”慕容楷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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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珊珊一愣，松了口，涕泪满脸，疑惑道：”真的吗，何郎君可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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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珊珊知道何遇不会说谎，心里虽然难过，但比之刚才急怒攻心要好多了。慕容楷身染重疾，她是知道的，她此来雁门，正是为了探视族兄。
慕容珊珊是独女，无嫡亲姊妹兄弟，族兄弟中就慕容楷和她最好。慕容楷染病身亡，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让她很是伤心。
慕容珊珊转过脸去，背对何遇，肩膀一抖一抖的哭泣。何遇劝了几句，不见效果，只得闭口不言。安慰女孩子是极高的艺术，他并不擅长此道。
抽泣了好一会儿，慕容珊珊转过脸来，痴望着何遇道：“何郎君，刚才我。。。咬你了。。。还疼吗。。。。。。”
何遇一摸肩头，有一排牙印，故意逗她开心道：“是有点疼，但慕容娘子倾国倾城，天下第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娘子咬一口还不能呢，所以就不疼了。”话一出口，自觉有些轻薄，有些不安地看着慕容珊珊。
慕容珊珊却不以为意，一本正经说道：“何郎君就会说笑，不过说起容貌，我可不敢说是天下第一，自有人比我更漂亮。”
何遇摇头表示不信：“世人皆传“北有燕燕，灿灿其光；南有珊珊，幽幽其芳。”以在下看来，也就拓跋燕能和娘子并驾齐驱，娘子至少也是个并列第一。“
慕容珊珊轻轻摇头：“天下美人多的是，你刚才见过我二兄的侍妾玉姬，她的容貌比我如何？”
何遇一愣，心知慕容珊珊所说玉姬正是自己刚才误杀的妖娆女子，论起容貌，真不在慕容珊珊之下，但气质颇有不如，便客观评说道：”姿容倒也不逊娘子，但举止差得太多，远不及娘子静雅柔美，气质高华。“
慕容珊珊眼睛一亮，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谢道：”多谢郎君夸赞。”
接着又道：“那玉姬原是八兄慕容冲之妻，八兄有姬妾十二，都是绝色，号称十二美，这玉姬是十二美之首，八兄死后，玉姬便归了二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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