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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棋子

    次日清晨,土地早早备好全套飞金走线的鞍鞯和一条香藤虎金丝穿结的短鞭,低眉顺眼地交予唐僧师徒,连那句劝戒‘努力西行,不可怠慢’的话语都没敢提,便匆匆离去。

    土地没有回自己的土地庙,而是辗转来到了紫竹林。

    “菩萨,小神此次在里社祠见那唐三藏似乎有些不妥。”

    “哦?”

    “唐三藏似乎早知我等的安排,见了我便直接要那鞍鞯,而且与孙悟空、小白龙等人十分亲昵,恐对佛门要生异心。”

    “那三藏的确有些奇怪,我见过他几次,他的言行极为不妥。我心生疑窦,便去如来佛祖处查看他的前世今生,确为金蝉子转世。佛祖说若转世后性情大变也情有可原,必竟他为苍生为我佛门做了大奉献。”

    “佛祖慈悲,菩萨宽宏,是小神想错了。”

    “我佛门有揭谛在每一难结束后清查西游行进路线,目前尚未发现不妥。不过凡事皆有例外,你不妨多多费心,若有不妥,立刻回报。”

    “小神领命。”

    观音菩萨心道: 若那唐三藏确有异心,即使是命定之人,是金蝉子转世,本座亦绝不会手下留情。

    几人见那土地脚底抹油般地溜了,便不再理会。收好鞍鞯等物,继续启程西行。

    光阴似箭,时间过去两月有余,一晃就到了早春时节。

    这一日,几人天黑前赶到一处占地颇广的庙宇之处。陈玄奘抬头看了看这座恢弘的寺庙,确定这是西游路线的又一必经打卡之地,便让悟空去叫了门。

    一位绢绸束腰,耳坠双环的体面和尚接待了众人,得知唐僧身份后十分热情地请几人入寺内休息。

    悟空顽皮,非要不停地撞钟去耍戏接待他们的这个体面和尚,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这是做和尚时日久了,此时正好一并补回。”

    陈玄奘本欲阻止他,但一想此举既不会伤及人命,也不会有损悟空功德值,便由得他胡闹,只在旁跟着众人一起看热闹。

    一番作为下来,惊醒了庙里的大小僧人、上下房长老数人,一时闹得极不愉快。

    陈玄奘本躲在一边乐呵呵地看戏,见寺里众人动怒,不得不站出来调和一番。

    众人见到风光霁月的唐僧,这才停止喧闹。

    如此波澜,说不得便惊动了院主大人。那院主年岁不轻,眼昏腰驼,却打扮得珠光宝气的,看起来十分违和。

    “老院主爷爷,小僧路过贵寺,冒昧来扰,还望万勿怪罪。”

    “圣僧客气了,你有大造化,能光临蔽寺,我等荣幸之至。听闻东土到此地路程遥远,不知圣僧一路走来可有什么奇遇,不妨讲来与我等长长见识。”

    “既然院主爷爷想听,小僧便闲叙几句。出得长安边界,行了大约五千余里路程,中间经过两界山。这其间遇了匪徒妖精,收了徒弟,见了菩萨。之后经西番哈咇国,我们师徒几人足足又行了两月有余,才到了贵寺之地。”

    院主几人听到关键险要之处都是捏了一把汗,纷纷称赞他们师徒几人心志坚定,这取经之路当真危机重重。

    主客相谈甚欢,老院主一挥大手便命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来给众人接风洗尘。

    席间气氛欢愉,悟空有些不胜酒力,在一旁又唱又跳地不肯消停。

    老院主有一个贴身的童仆,见悟空明明是只猴子却能与主人一起吃喝嬉笑,心里越发的愤愤不平。他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

    只见他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精致小盘,并三个法蓝镶金的茶盅,提着一把极为罕见的白色铜壶,悠悠然地斟了三杯香茶,却是只送到了院主、唐僧和小白龙的面前。

    “呔!你这小童,没见这边还有两人,怎的只斟了三杯茶来!”

    “我只见到三位,另外两位在哪里,我怎不曾见过?你们不是扛行李的猴子和小斯吗,难道还想要喝我家师主专门用来待客的茗茶不曾?”

    “你个瞎眼的小崽子,哪个是猴子,这是你孙爷爷,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孙悟空见火就着,哪懂隐忍,拎着棍子就作势要打那小童。

    小童哇的一声就哭了,吓得只躲在院主身后。

    “悟空,休得无礼。你和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回嘴有什么意思,即使吵赢了也是你的不对。你宽宏点,就当他还不懂事,不要一般见识。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作为佛门中人,这气量也忒小了些,说出去让人笑话。你听为师一言,这件事休要计较。”

    “明明是他的错,师父你为什么偏偏来说教俺?”

    在悟空旁边的白虎精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出师父是在替他解围,怕他落个以大欺小、气量狭窄的名头。怎的这大圣偏偏听不懂,难道他天生缺了这根筋?

    “院主爷爷,他们小孩子的事咱们不要理会,让他们自己玩乐去吧。”

    “圣僧此话说得不错,谁家还没有几个顽皮的后辈,老夫活了二百七十多岁,什么样的顽童不曾见过。”

    “二百七十岁便敢自称老夫,那你孙爷爷可不是要当得你万代的祖宗!”

    陈玄奘头痛,这悟空真是战斗民族的精英,只要火起,见谁怼谁。也幸亏他本领大,别人奈何他不得,难怪他会被压在山底整整五百年。

    老院主冷冷看向悟空,对陈玄奘说道:“敢问圣僧,这猴儿年纪几何?”

    “俺老孙可不敢说,怕吓得你屁滚尿流,你只要记得你是俺的万代乖孙就可。”

    “年纪大小又有何要紧,我家师主有的是美食美器,件件都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你这猴头即使再活一千年,可能拿出一件宝贝?”

    “你怎知俺拿不出宝贝,俺只怕会晃瞎你的狗眼!”

    陈玄奘心里一惊,冷汗顺着头发根流了下来。到这时他才明白悟空今日为何如此癫狂,原来他才是此难的助推手!

    此难是宝袈裟引起的祸端,正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佛门昌盛在这个世界果然势不可挡,自己师徒几人原来都是西游这盘大棋上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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