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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下士闻道

    第449章下士闻道

    回到商洛山的许负和裴钺重新过山了简单重复的日子,终日与世隔绝的这份娴静对于旁人来说是枯燥,对他俩来说此处既仙境。没有因果的打扰,没有俗世的纷争。有儿女伴于身侧,相夫教子将时间归于自己归于自己所爱之人。许负对时间的理解与常人不同,一个可以抬眼纵观无数人人生曲线的人,自然对时间的理解大有不同。她格外珍惜这段天伦时光,是因为她看得见这段美好日子的尽头在哪,所以才会比任何人都珍惜此时此刻的相处。哪怕只是默默不语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陪伴着彼此,那也是值得倍加珍惜的日子。

    而裴钺在和女儿比划木剑的时候,气喘吁吁显得力不从心。再给洛儿举高高的时候,轻咳嗽了几声。他极力掩饰,许负低头看书做事虽没抬头却一一记在了心上。

    裴钺纵然有精钢不坏之身,但是自身内部的日渐衰弱是金刚不坏也无法抗衡的。裴钺努力的打坐调息,来滋养自己的五脏六腑,但是就像往一个漏掉的大鼎中注水,有些杯水车薪。

    这日子一转眼十年过去,代国的十七岁的君主代王听说了长安城之中吕后毒死了哥哥如意之后,连同长兄刘盈吕后的亲儿子都因为看了被砍去手脚,挖掉眼睛,熔铜注耳,剃掉所有毛发做成人彘扔进厕中的戚姬,而一病不起最终年纪轻轻就驾崩随父王去了。这下吕后临朝称制,诸吕大权在握,只手遮天。这让远在代国的薄姬母子每每想到这些消息都会心惊肉跳瑟瑟发抖。

    所以薄姬心中难安,就书信请许负出山,到代国小住。许负再三推辞最后推辞不过,还是只有在这些年往返于代国和商洛山。最后在吕后大权在握的第八年吕后薨,二十五岁的刘恒竟然真的如许负所说,等来了周勃和陈平平叛诸吕后的拥立。起初代王和薄姬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已托病不往。后来在宋昌打前站,前去长安一探虚实之后,最终确定了确实周陈二人是真的请代王刘恒回去继承皇位,延续汉室江山。这才启程带着母亲薄姬重返长安,最后入驻未央宫。文帝即位后,作陈平、周勃为左、右丞相,立薄妃为太后。

    许负本以为到此自己便可以解甲归田告老还乡,可是此时已经继位成为大汉皇帝的刘恒,却不愿意让自己的义母离开。一来,他想让义母帮自己看看自己身边的臣子都怎么样,二来,他一直对自己义母有所忌惮,这份忌惮自从他峰回路转竟真的当了皇帝之后更多了一分。

    许负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只能再答应留在宫中一些时日。

    而刘恒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义父裴钺,于是一登基便封裴钺为洛商侯,秩两千石。当御封金册送到商洛山之中裴钺手中之时,裴钺一哭笑不得道:“原来这孩子还真的当真了,只是你却不知道你义父最想要的不是这侯爵之位,而是你义母快快归来啊!”说完裴钺咳嗽了两声。

    几年时间转眼弹指一挥间四十又五岁的许负被文帝再次召见入宫中,让她为自己在梦中受到启事而觅得的黄头郎邓通看相,这个以撑船厉害而做黄头郎的邓通深得文帝的宠信。

    许负遵旨上殿,一瞧这个长得白净一语不发内敛的邓通便摇头叹道:“邓通的命会穷困而饿死。”

    文帝听后沉下脸来,愤愤不平地对邓通说:“朕要想让你富,有何难哉?”说完即下了一道诏书,把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赐给邓通,并允许他铸钱。

    许负见文帝如此维护这个叫邓通的男宠,便不再多说,连解释为何会有次断言也懒得解释,因为那些都是陛下不愿意听的话,连听都不愿意听,更何谈相信呢。于是拱手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邓通自此富可敌国。

    许负走出了未央宫,长舒一口气后道:上士闻道,勤而习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不笑不足以为道。

    许负刚出宫门,却被河内郡守的大管家拦下,说是郡守周亚夫请鸣雌亭侯入府一叙。

    周亚夫因为听自己父亲周勃曾经讲过,当年那鸿台之上许负丈夫裴钺射覆的种种奇奇闻异事。今日听闻许负正好也被陛下召见,便在宫门外派人等候。

    许负见周亚夫之时,周亚夫面色惊讶,都传说许负是位老妪,而且现今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可是眼前矗立的却是位面容清丽的少妇。

    周亚夫立刻引许负上座说明自己请许负来府的缘由。

    许负停手端详了周亚夫一阵之后对他说:“你的命相尊贵,三年之后可以封侯,再过八年,便可拜相,地位显赫荣耀之极。但你再过九年,就会因饥饿而死。”

    周亚夫听了笑道:“我怎么可能被封侯呢,因为我长兄已经袭得父亲的侯爵之位,即使他死了也会我侄子继承,怎么也轮不到我啊。女侯说我会饿死这不是和您之前的言论相矛盾吗,因为既然我尊贵至极,又怎么会饿死呢?女侯休要逗后生好玩儿啊!”

    许负见周亚夫虽然不信,但是其秉性和他父亲很像忠厚正直于是指其口给他解释道:“君之法令没有圆阁,反而入口,此当为饿死之相也!今日陛下让我给邓通看相,他也是次相也,陛下和他也都不相信。这命信不信的,就交给时间吧!本侯先告辞了!”

    许负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便匆匆朝府门外走去,空留周亚夫一人惊诧莫名的留在原地。

    不久后,许负奏请文帝曰:“臣已老矣,难以再伴君侧。臣从小志在相人之学,可惜生不逢时颠沛流离多年,学业荒废。现在汉室江山稳固陛下也治国有方,受百姓爱戴。臣欲静下心来潜心著述传承有序,也不枉家师当年受我心器秘旨之恩,恳望陛下恩准!”

    文帝本来仍然不愿意准奏,可是在薄姬劝说之下最终还是准许负卸任归山。但是文帝却要求许负不得一开商洛山,并时常和皇室保持联系。许负一一应允,隔日便启程归山隐居,再未现世。

    回山的路上,许负书信一封往洛阳,向莫蝉儿借龙须笔一用。人之归心似箭,方觉青山轻快,马蹄叮当。走了几日,在商洛山的山门入口处,听着一辆简陋的马车。从上面走下来一男一女立于路旁拱手恭迎着许负的马车。

    许负从车上下来,见那黑脸儿的小小书生如今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羽扇纶巾留着胡须颇有儒士风雅。声旁站着个少妇肚子微微隆起,像是有了身孕。那黑面儒生看见许负,眼神顿然变得像个孩子叫了声:“姐姐!”

    身侧的女子也害羞的半躲在他身后轻声低头叫了一声:“姐姐!”

    “姐姐,这位是我内人,伏生老博士的女儿叫羲娥,比我大五岁!”莫蝉儿说道这,那女子更是害羞的躲在了他身后不好意思的拧了莫蝉儿的手肘一下。

    “嘿嘿,蝉儿就喜欢比自己大的女子!”莫蝉儿才反应过来夫人实在抱怨自己怎么乱报女子岁数,于是再补了一句。

    这一补,那文静的羲娥用纤细的双手捂滚烫羞红的脸,逃似的跑回车厢里躲了起来。

    许负见了,噗呲一笑道:“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能这般直接,不懂女子的心思。”

    莫蝉儿听后,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车厢一眼。然后回过身来解开背囊,将那个古朴的木盒交还给了许负道:“姐姐,来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许负接过龙须笔后对着后面的车厢大声喊道:“弟妹,这本是姐姐作为婆家给你的彩礼,这次事出有因,需借来一用···这借不借还得问妹妹答不答应。”

    这时车厢之中响起了如夜莺一般婉转好听的声音:“姐姐,拿去用便是,我家外子说姐姐开口必是遇到大事了。所以由我两亲自护送前来。”

    这大家闺秀就是闺秀,那腹有诗书气自华便是说的这羲娥,气度也是藏在那温柔之中,让人如沐春风一见就喜欢。

    “是啊,姐姐,我这不也顺带自己媳妇和未来的孩子,开看看您,您那句此生再难相见,我蝉儿还是硬着头皮来见了!这算不算姐姐一生之中唯一的失算?”莫蝉儿平时教学生的时候那是最严肃的黑脸先生,学生都怕,可是此时却笑得想得孩子。

    许负百感交杂,只能点头,上车之后许负从车窗探出身来对路边依然在目送自己的年轻夫妇挥了挥手。

    匆匆一见,匆匆一别,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许负抱着龙须笔,继续赶路。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商洛山之中,裴钺早早的等在了路口。

    都四十多岁的许负,还是像少女一般跳下车,一下扎到了裴钺的怀中。裴钺也想宠孩子一样,将将她举起来,可是却咳嗽了两声之后将居高的手变成了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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