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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感谢的理由

    锦阳帝驾崩的消息也同时传到了齐朝,齐朝和大渊三代结盟,两国关系近密非常。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现在得到这样的消息,当然得有所表示才行!

    康明帝在元露殿考虑这个问題。按理说,国君之丧,邻国如要前往吊唁,那也应该是国君亲至才合乎规格礼节。可康明帝这人,虽然相貌大气,却有点小心眼。既沒忘锦阳帝的退亲之辱,又想着那边即位的是陈天景,让他和一个丫头以国君之礼平起平坐,简直是不可想像的尴尬。总之,他是绝对不能亲自前去吊唁的。那就--

    他看着站在下面的三个儿子,虽然上次在大渊给他丢人现眼的就是太子贺云海,可他是太子啊,如果自己不去,那所能派去的最高身份的人就是太子了,他想了又想,最后无奈道,“云海,你去大渊,替朕吊唁锦阳帝之丧!”

    贺云海上次在大渊可是吃过大亏的,那亏吃的,他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可父皇既然已经发话了,父命和皇命皆难违,也就只有再到那伤心之地走一遭了。而且他心里也有些好奇,听说锦阳帝临终遗命,把皇位传给了陈天景,就是上次把他折腾得死去活來,丢人丢到姥姥家的那个丫头。那样一个妖精般的丫头能做皇帝吗?她当了皇帝是什么样的?他还真想看看。于是乎他领命也领得比较爽快。

    太子刚刚应声领命,就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道,“父皇,儿臣也想随太子殿下一同前往大渊吊唁!”

    元露殿里一下子好静,父子三人一齐打量那个出声说话的人。

    太子是恼怒,因为这个老三竟敢和他抢着出风头!二皇子是惊奇,三弟平时对太子一向敬而远之,今天怎么主动凑上去?

    康明帝则是疑惑。如果他沒记错,这个他最不待见的儿子今年二十四岁了。二十四年里,他统共只向自己主动提过两次要求。可奇怪的是,这两次要求,居然都是他要去大渊。第一次是他要求代替因故不能出行的二皇子出访大渊,那一次可以解释为他想捞个出风头的机会。那么这次,他一反低调无争的常态,急吼吼的嚷着要去,而且还是和从來最难与他相处的太子一起去,是为什么呢?

    康明帝打量着那个垂首敛目,看上去无比恭顺的儿子。他忽然想到了原因,心里竟随之泛起醋意,他冷笑道,“听说你上次出访大渊,锦阳帝着实待你不错,以最高规格国礼相迎相送,一月之期,昀城的高门贵戚之家,都请你作过客了。锦阳帝甚至有意许个女儿给你!如此的知遇之恩,他今亡故,你理应前去吊唁!”

    他挥一挥手,“既如此,你就和太子一起去吧!你们都下去吧,准备好了,明日启程!”

    三个儿子喏喏退出,康明帝一人独坐,坐了许久。他忽然挥手将一个茶盏摔出,碎响声中,他低吼着,“既如此,你为何不生在他家!你若生在他家,说不定皇位都由你坐!你若生在他家,朕见了你,也会赞赏你喜欢你!你为何,偏偏要生在贺家!”

    一退出元露殿,太子的眼神就斜睨过來,狠狠在贺云阳身上剜了几眼,冷哼一声转身而去,脚步踏得极重。

    二皇子摇头苦笑,叹道,“云阳,真是不明白你,你惹他作什么,等着有你的苦头吃!”

    贺云阳笑笑不说话,径自走了。他当然也不想招惹太子,不惹都时常有苦头吃,何况太子现在已认定了他是去抢风头的。眼下或者以后少不得给他找麻烦使绊子。

    可他不在乎,这一次他必须去。锦阳帝亡故,天景沒有了最疼爱她的父皇,现在不知会多难受,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他必须去看她,在她身边。虽然他有御风术,随时可以去,但那里是锦阳帝的灵前,他希望能以堂堂正正的身份和理由站在那里,而不是深更半夜,像个贼一样偷摸进去。

    聪明人有时也会有固执的傻念头。贺云阳的傻念头就是:要给锦阳帝这个准岳父的在天之灵留下个好印象,虽然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沒机会做他的女婿。

    这次既是前去凭吊祭奠,一切从简从迅速,沒有出动那华丽繁琐的太子仪仗,只用普通迅捷的马匹车辆,他们只用三天就赶到了昀城。这一路上倒也安静,太子大概是还不适应这样简朴又疲劳的赶路方式,整个行程都无精打采,顾不上和贺云阳置气。

    他们到达昀城是正月十三,锦阳帝身故的第四日。由礼部尚书和钦天监司仪,带着他二人前往曦霞殿锦阳帝的灵堂祭拜。

    贺云阳看到了一身缟素的天景,她整个人都似是枯萎了,黯然无神。眼圈红肿,惨白的脸上泪迹未干。

    贺云阳默默咽下她的名字,在这个场合,他和她素不相识,他只是代父前來凭吊的邻国皇子,只能以礼相待。

    于是他们一个施礼,一个还礼,说一些有礼有节的场面话,控制自己不向对方多看一眼。

    贺云阳沒多看不代表太子不多看,太子殿下明知这里不是看美人的场合,还是着实打量了天景好几眼,觉得这个娇弱悲伤的素衣美人,和那天折腾他的古灵精怪的红衣小妖女,实在有天壤之别。

    太子和贺云阳在灵前上了三柱香,祝祷一番。按理说礼尽于此也就够了,太子正准备走,沒想到那个老三竟说,“太子殿下,你请先回驿馆休息吧,我在这里烧一道纸。”

    然后他竟真以晚辈之礼跪在灵前,拿了金箔黄纸,一张张填进火盆之中。

    大渊礼部和钦天监的人一怔之后不禁感动,想想当日这位齐朝三皇子來访时,先皇以最高国礼相待,这已经是好几年的事了,想不到他还记得这番礼遇,如今竟以晚辈之礼为先皇祭灵,也算不负先皇了。

    大渊的人感动着,贺云海却气歪了鼻子,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得意,心想“老三你原來是跑到这里來给锦阳帝当孝子的。行,你就作吧,等回去我好好跟父皇说说你的这番行为,说你是里通外国,认人作父都不夸张。看父皇能气成什么样,看你会有多大的麻烦,说不定父皇还得赏你一通火龙鞭!”

    这样想着,他皮笑肉不笑地阴阴一笑,说道,“行,那我先走一步,老三你就慢慢在这儿呆着吧!”

    旁边不动声色的天景不禁微微一抖,轻抬眼看贺云阳,他却像是根本沒听出此言中的阴险和危机,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烧纸。

    贺云阳走后不久,外面有事要料理,礼部和钦天监的人也急急忙忙奔了出去。灵堂前就留下了天景和贺云阳这主宾二人。

    天景看了看侍立的宫女内侍都站得较远,而且一个个困乏不堪的样子。就轻声道,“你何苦这样,让竹竿抓住了把柄,回去后肯定会有麻烦的。”

    贺云阳淡淡道,“无妨。该做的事,不能为了怕得罪人、怕麻烦而不做。你觉得我是那样的胆小鬼吗?我经过的麻烦也不少,又能把我怎么样!”

    天景看了他片刻,怔怔地流下泪來,哽咽道,“可我是胆小鬼!贺云阳,我父皇不在了,以后我该怎么办?他交给我的担子太重了,我怕我担不起來,贺云阳,你说我该怎么办!”

    贺云阳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回看她,想替她拭泪的手抬起又放下,低声道,“天景,你父皇信任你,你为何不信任自己?你跟我说过,你初步朝堂时是十一岁,如今已过了九年,你已经历练得很好了,否则你父皇也不会最终下定这个决心,你现在所差的,就是一点点决心和勇气。天景,还记得我们在银月原结盟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天景抹了抹眼泪,呐呐问道,“你说了什么?”

    他无奈一笑,“我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但你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当时说‘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就该立于天地之间,上仰苍茫,下俯玄黄。’天景,你就是这样的女子,拿出勇气來,担起你的重任,握紧你的江山,别让你父皇失望。”

    天景似乎被他的话注入了力量,挺直了腰背。脸上沒了可怜兮兮的无助失措,竟有了几分刚毅坚忍。二人再不说话,继续烧纸。

    贺云阳此番作为,一方面是为了安慰天景,一方面也的确是感谢锦阳帝。但并非旁人所想的什么报答知遇之恩。他不在意那些,他向來我行我素,连他父皇的好恶都不放在心上,更不会在意旁人如何看他。

    他感谢锦阳帝,是感谢锦阳帝在十二年前从古榆村里带出了那个当时叫赵念雪的小丫头,否则,他也许会毕生错过天景。或许,他会在多年后偶然路过那个小村子,和她偶遇,擦肩,谁也不认识谁。

    他又往火盆里添了几张纸,默默祷祝:谢谢您给了我机会认识天景。如果不认识陈天景,今天的我,就是另一个贺云阳。我不知道那样的贺云阳以后会怎样,可是,我还是更喜欢认识了陈天景的贺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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