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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新君临朝第一日

    他们拜完了堂起身,天景咂咂嘴道,“哎,刚才应该留些酒的,现在连合卺酒都沒的喝。”

    “你怎么只想着喝酒。”贺云阳笑。

    “那还要想什么?”天景瞬间红了脸,“贺云阳,你可别胡思乱想啊,现在你可是重孝在身,不能那个什么的!”

    “不能哪个什么呀?”贺云阳越发笑得暧昧。

    “贺云阳!我父皇说不定已经來了,他看到你这么不正经的样子,肯定不同意我嫁给你的!”

    他一把将正准备溜之大吉的天景捞进怀里,“你父皇才不会觉得我不正经呢。不能洞房,亲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第二天,等待上朝的臣子们都觉得有些不对了。每天准时五更上朝的康明帝,都到了巳时都不见人影,人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兵部的李侍郎低声道,“昨天傍晚时分,皇上让贴身的赵内侍到城北大营传口旨,急调一千御林军入宫。据说……”他停住声音,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才又贴在和他最为交好的秦侍郎耳边道,“是要保卫元露殿。”

    “啊?皇上要在防卫什么?防卫谁?”秦侍郎低声道,“莫非是太子生了不臣之心吗?”

    “这话不好说。不过,今天还真是不见太子!”李侍郎又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番,“说不定还真是吧!太子自伤势痊愈之后,性情就有些变了,整天深居简出的,不知在谋算什么。再说了,二皇子的死也甚是蹊跷呢。想想看,二皇子不在了,皇上沒法再换太子,但也一直沒有传位的意思。太子估计是等不得了,要逼宫谋位。”

    身旁忽然冷冷一声嗤笑,一个颇有豪气的声音接口道,“就那块废料,风大些就能吹倒,逼宫吗?这个笑话也太好笑了一些。”

    正低声细语的二人和旁边沒说话的人一起看向他。原來是回京述职的西关大帅袁天问。这位大将可是从沒把太子放在眼里的,他袁家世代军功,虽不及独孤家有着代代有女为后的殊荣,但也可分庭抗礼。

    旁边一个官员凑了过來,“那今日如此古怪,皇上既不上朝,也不让我们散了,这是何意啊?还有,太子呢?太子虽惫懒了些,但每日上朝还是不误的。袁大帅可有何高见?”

    “高见袁某是沒有,袁某只是不信太子有逼宫谋反的胆量和本事。”袁天问无所谓那位官员挑衅的口气,淡淡道。

    辰光已近午时,官员们还是见不到皇上,也沒人出來传旨散朝,就这么耗着,耗得人心惶惶。

    这时,元露殿内殿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小内侍出來高喊了一声,“皇上有旨,早朝开始!”

    百官们鱼贯而入元露殿,站好自己的位置,人人都压不住好奇偷眼往上瞟。看到的是相当古怪,不可思议的一幕。康明帝坐在御座上,他的左手边站着一个人,那是--

    人人低头揉眼,抬头再看,这次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了。皇上身边站的人是,,三皇子贺云阳。

    康明帝知道阶下众臣是何等惊异,他嘴角轻挑,嘲弄得笑了笑,说道,“今日之朝会,朕只有一道旨意要宣布。贺云阳,听旨!”

    贺云阳应了声“是”,就在他身边跪下。

    康明帝开口第一句就让百官大惊,“朕决定废太子贺云海为庶人。”

    康明帝咳了一声,把官员们的注意力拉回,“皇三子贺云阳,德才兼备,宅心仁厚,多年來为我齐朝杀伐征战,居功其伟。深得朕……之赏识垂爱。如今朕年事渐高,已有诸事力不从心之感,遂决定,禅位于皇三子贺云阳,钦此!”

    贺云阳伏身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望。”

    百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康明帝起身离座,对贺云阳道,“你继续吧!”

    贺铭扬下阶出殿去了,背影倒也极为潇洒。

    百官目送着他们辅佐追随了二十七载的康明帝退位,这位退得太过古怪蹊跷,让他们不得不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可这位老主离殿而去时的步伐依然慷慨潇洒,一如从前。一点也沒有被赶下台的狼狈。

    看了好久,百官们忽然齐齐打了个寒战,他们只顾伤感了,竟忘记了台上还有一位新君呢,他们这样一起无视人家,只顾看康明帝的背影,这总不太合适。尤其新上任的这位,和老主可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良好关系。

    他们连忙转身,有几位官员因为年纪大了再加心急,脚下踉跄几乎摔倒。

    台上的新君倒一点不急,背负双手站在御案前,意态悠闲地等待阶下百官向他的父皇行注目礼作别,神色间并无官员们所想的不悦甚至恚怒。他身上孝服还未换去,素衣白袍,竟有一种特别的凛冽和清贵。

    臣子们在短暂的混乱后恢复了秩序,齐齐伏身跪倒,高呼“我主万岁!”

    上面的齐朝新君有一瞬的失神,这就是君临天下吗?似乎……也不怎么样啊!不,这只是元露殿,一方小小的朝堂而已,他的天下不会局限在这里,贺云阳的天下,将是和陈天景共享的一整片袤合洲!

    他微笑,语声还是慵懒柔和微带沙哑的,“诸位爱卿平身吧!”

    百官谢恩起身,心里还是纠结琢磨不休,这皇位变化如此大快之大,简直是匪夷所思。昨天散朝时,皇上还是皇上,太子还是太子,三皇子还在秋蝉阁为其母守孝,对了,昨夜好像还正是秋荻夫人的头七。怎么一夜过去,皇上成了太上皇,太子成了庶人,而最不可能跟皇位有牵扯的三皇子,偏偏成了台上的新君。

    不是他们不明白,这皇宫里的变化实在是快。

    刚才太上皇在禅位圣旨里是怎么评价这位新君的?“深得朕之赏识垂爱”……真是扯了好大一个谎,百官中沒有盲人,且个个心明眼亮,二十多年來这位三皇子是怎么个待遇谁不清楚?如果不是命大早被皇上整死几回了。这种赏识垂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众位爱卿,”台上的新君好脾气地放任百官们走神,直到发现等他们自己把思路调整回來估计得到晚上了,只得出声提醒他们回魂。

    一个个正埋头琢磨着他的爱卿们立刻醒悟,连忙静心屏息,作洗耳恭听状。

    “今日时辰已晚,朝事就到明日再议吧。朕只有一件事要现在吩咐,省得明日事多忘了。胡有德!”

    内宫总管胡有德慌忙出列,心内惶惶,不知这位新君初次提点官员,怎么就点到了自己这位打理内宫中生活琐事的自己头上!

    “胡有德,贺云海已被太上皇废为庶人,但朕念他总是贺家子孙,因此决定将贺云阳海终身幽禁于太子府中,一应生活供给还按从前,他的妻妾共五人随他一同幽禁,她们的生活供给也还按从前。他的二子一女迁出太子府,往宫中宁华宫居住,生活供给皆按皇族子嗣的标准,亦可进南书房和太学读书。每月许入太子府探视一次。”

    “就是这些。哦,对了,每年贺云海火龙鞭伤复发时,选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进入太子府为其疗伤。胡有德,速去料理此事,记得,莫要怠慢了贺云海。”

    胡有德应喏退下。贺云阳又道,“诸位爱卿亦知,朕在为母亲守孝,昨日方过头七,为体孝道,朕决定到二月初一再正式登基,在此之前,就先在祈年殿中听朝理玫吧!好了,散朝。”

    下了朝,百官们自然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新君对太子的安排让他们震惊,惊得连肚子饿都忘了。以德报怨的道理他们自然都懂,但基本沒见过,以为那只是传说。现实中常见的还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贺云海从前仗着太上皇的势,是怎样的欺侮作贱三皇子的,他们皆有目共睹。

    如今两人的风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奇妙旋转,新君不趁机报仇反而如此宽厚相待,不由得他们不感触。

    他们一面感叹着,一面糊涂着。但沒人敢去想三皇子是在昨天夜里,逼了宫,夺了位。

    因为这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人人都知道三皇子一直处在皇上的高压打击之下,一直到昨晚,这位已经二十八岁的皇子还连个空头官衔的王爵都沒有,这些年所立军。功也沒一点点在他自己名下,他既沒权又沒人,哪有力量逼宫?昨晚皇上可是调一千御林军守卫元露殿,三皇子如要逼宫,肯定也得拉起一支人数不下千的人马來,两边对战厮杀,哪得是多大的动静阵仗,住在皇宫附近的官员不可能什么都听不见。

    这些人议论着也就散了,这件蹊跷的事只好勉强解释为康明帝突然醒悟,看清了他几个儿子中谁最有大才,最堪大用,又是他最对不起的,痛定思痛,就把皇位给了三皇子。

    可他们自在回家吃饭的时候,总管内廷保卫力量的李延年正在御书房里发抖呢。

    贺云阳离开元露殿就到御书房坐了一会儿,御书房是帝王的私密空间,一般只会召最信任的朝臣和太子进來议事,因此,这里他以前从无机会踏足。可现在这里的主人是他了,他从沒进來议过事,但从今以后,他可以召人进來议事了。

    他正独坐感慨,内侍进來传报,内廷的李总管在外求见。

    李延年进來的时候,新皇上正看书呢,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贺云阳头也不抬,只淡淡一字,“讲。”

    李延年小心斟酌着,“昨天傍晚,太上皇谕旨调城北大营一千御林军入宫,还有……内廷保卫中的‘影组’十二人全部入元露殿,可是,可是……”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不就是这一千零一十二个人都不见了嘛,”贺云阳翻过一页书,口气依然平淡,“杀了!”

    李延年腿一软,险些坐倒,骇得舌头打结,“杀,杀了?谁……”

    “朕杀的,怎么李爱卿认为有何不妥吗?”贺云阳终于抬起头來,“昨晚是母亲病逝后的头七之夜,朕心里难受的很,就想來和太上皇说说话,可是元露殿门前有好些人拦着,不让朕进,朕好说歹说他们也不让进,朕就拔了剑,心情不好,出手也重了些,一剑都给杀了!”

    “一剑……一千人……”李延年再顾不得皇上会不会怪罪,赶忙伸手扶住一个书架不让自己瘫倒。

    贺云阳才不会怪他。只是絮絮地抱怨着,“朕进了元露殿,外殿里又拦着那十二个影,还是不让朕进内殿见太上皇。你说,朕只是想见自己的父皇,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是我们父子间事,他们那些个外人却死拦着朕。嗯,他们既然死拦,朕就只好让他们死了。李爱卿,朕做的,可有不对之处?”

    “沒,沒,皇上圣明!”

    “圣明倒谈不上。只是朕从小性子就倔强执著,朕决定要做的事不要拦,拦了,是会死人的。李爱卿,朕今天跟你说了几句知心话,朕想你是知道分寸的,应该不会乱说!”

    “不,不……臣……不说,绝不说!”

    贺云阳笑了起來,“朕认识李爱卿时日也不短了,竟不知你还有结巴的毛病,你出去吧!”

    李延年谢恩,扶着书架扶着门槛扶着墙,总算走出了御书房,踉跄蹒跚着走出一段,他深深叹口气,他算是知道了,齐朝的江山从此是落在一个怪物手里了,至于今后是福是祸,谁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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