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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相似暨离国

    从家宴后,贺云祥找到了留在大渊的理由。可是接下来,那位仙子般的清和长公主再也不见,还是只有臣子来和他应酬,日复一日地晃过了十天时间,他再没能见到她。

    贺云祥有点急了。他听说过,当年嫂子的父皇锦阳帝也曾为哥哥设过家宴,让哥哥相看几位公主,有意招他做驸马。最后的不了了之是因为哥哥谁也没相中。如果嫂子为他设家宴是效仿她父皇的做法,那为什么没了下文呢?难道嫂子没看出来,他对她的姐姐很喜欢很喜欢,她才不会没看出来呢,她当时就看得明白了!可为什么还是不了了之呢?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最让他沮丧灰心的理由,一定是那位清和长公主对他印象不好,嗯,肯定是这样,看起来嫂子对清和长公主是相当尊重敬爱的,她自己若不愿意,嫂子也没有办法。

    这样想着,贺云祥更觉无趣,既然这样,还不如早点回家呢,呆在这里却见不到她反而更难受。于是,这天和一位官员闲谈时他就说道,“请问大人,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皇上?”

    那人立刻一脸紧张地问,“可是我等关照不周吗?殿下如有什么要求而我等没有想到的,还请殿下直言相告!”

    贺云祥笑道,“各位大人照顾极是周到,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我也来了许多时日,也该回去了,因此想去向皇上辞行!”

    那人松了口气,“既然殿下思乡心切,我等会尽快通禀皇上的,请殿下安心等候!”

    这一天,闲极无聊的贺云祥在御花园里看那几棵来自他家乡的凤冠草,两个宫女从他身边路过,他听过几句只言片语,“长公主过一会儿回去……”“过几天那片荼蘼就全谢了……”

    他心里一动,看了看那两人过来的方向,下定了决心,就急急地赶了过去。

    上天保佑,他没有走错方向,他看到了那片荼蘼架,他想念了多天的女子就坐在荼蘼架下,做着刺绣的活儿。她半低着头,脖颈修长,侧脸温柔。

    他不敢过去招呼她,只呆呆看着,渐渐地竟湿了眼睛。他知道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感觉熟悉,她就像他的母亲,在他十岁时就去世了的母亲,这副低头刺绣的样子尤其像,像得让他心疼。

    贺云祥平生最美好的记忆都在八岁前。那时也是他母亲芸妃最受父皇宠爱的时候。那时的他有母亲疼,父皇宠,还有个好哥哥,他还可以自由的跑来跑去。他记得母亲也喜欢坐在荼蘼架下刺绣,他有时坐在母亲身边看书,有时就跑去玩了。常常玩了一圈回来,也会看到母亲这样半低着头专心绣花的样子。母亲有时会回头看他,笑嗔道,“祥儿,你又到哪儿疯去了?”

    母亲是在他瘫痪两年后病逝的。从那以后他就只有哥哥了,哥哥很好,尽了所有的力对他好。可他还是时常想起母亲。母亲进宫时十六岁,生下他时也才十八岁,在他七、岁的时候,母亲的年纪也正和清和公主相仿吧?难怪他会觉得像。

    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又鼓了鼓勇气,上前几步,施了一礼道,“清和长公主,你好!”

    清和抬头,见是他,微微一怔,并没有生分的客气,略一点头笑道,“是你呀!”

    清和手上绣着的是一幅猫儿扑蝶图,是给允炆绣的荷包。一只白猫双目炯炯地盯着花上停着的一只彩蝶,弓着背作势欲扑,极是神似灵动。

    贺云祥看着心里又是一动,这样猫儿扑蝶的荷包他也有一个,是母亲给他绣的。这女子的手真巧,看似绣得比母亲好呢。

    荼蘼架下只有一把椅子,贺云祥无处可坐。他也舍不得走,就站着和清和说话。清和也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也就由他站着,一边做着活儿一边和他闲聊。两人竟聊得极投机,什么话题都能说到一起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几个宫女的笑语声向着这边而来,贺云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走了几步他回头望,正看见清和的微笑。

    她笑得真是好看。

    这次偶遇让贺云祥有了新发现,清和应该不讨厌他呀,不然也不会和他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那为什么嫂子自家宴以后就再不安排他们见面了?莫非,是嫂子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方便和他独自吃饭,就拉了清和作陪而已?

    现在看来好像是这样的。这倒不要紧,只要清和自己对他有意就好。他回去后就让哥哥来向嫂子提亲,有哥哥出马,应该可以说服嫂子的。

    第二天他又去了荼蘼架下,那张椅子是空着的,不见伊人。第三天他又去,还是没见着人。

    第四天他还是去了,远远就望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婀娜身影,他极是欢喜,心跳都是慌的。但走近了一看,竟是--天景笑眯眯看着他。如果贺云阳在这里,就是指引弟弟认清这是典型的陈天景诡计得逞时笑容。可是这老实孩子不善于自学成材,不识得这阴险笑容,还以为嫂子很亲切呢。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嫂子,怎么是你在这儿?”

    天景起身,仰头看花架上将谢的荼蘼,笑道,“奇怪了,我为何不能在这儿?你急匆匆跑过来,莫非以为是别人在这里?你以为是谁呀?”

    贺云祥一下子红了脸,嗫嚅道,“没,我没以为是谁?”

    天景白了他一眼,嗔道,“你真是不如你哥哥,他从来不这样吞吞吐吐地说话。我告诉你啊,我可是忙得很,今天特地抽出时间在这儿等你,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有,我有话说。”贺云祥鼓足勇气急急说道,“嫂子,我喜欢清和公主,很喜欢很喜欢。你能不能把她嫁给我?”

    天景竖起两根手指,“想娶我姐姐?两个条件。一、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对她好。二、娶她之后,不许再娶第二个女人。”

    贺云祥笑了,“我当然会一辈子对她好的。至于第二个条件,如果我不是见到了清和公主,这辈子一个女人都不会娶的,如果能有她为伴,就再不做第二人想。”

    “好!”天景赞了一声,干脆利落地道,“你明天就回去吧,让你哥哥亲自来向我提亲。”

    “嫂子,你既知道我的心,为什么家宴后就再不安排我和清和公主见面了?”

    “哼,你若有意,一面足矣,你若无意,左一面右一面见着做什么?当我姐姐嫁不出去吗?”天景笑笑地瞟他一眼,“小子,求之不得,才知得之可贵呀!”

    云祥结束了在大渊为期二十五天,又无聊又奇妙的访问,起程回国去了。坐在车上,隔窗看着越来越远去的昀城,心里竟有些怅然。

    他打开昨天嫂子交给他的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方绢帕,帕子上的荼蘼开得正盛,旁边绣着一行清丽的小字:春到荼蘼花事了。

    荼蘼是季末之花,这行题诗也有些惆怅之感,但看在贺云祥眼里虽是极欢喜的,这说明荼蘼架下的见面清和是记得的,是在意的。

    听到弟弟回来了,贺云阳还是满高兴的,这个小子总算没乐不思齐就好,还知道回来的。

    贺云祥一路上都在盘算怎么给哥哥说让他为自己到大渊去向嫂子提亲的事,盘算来盘算去也没盘算出个正经主意,从前哥哥忙着给他张罗亲事,他自己总是懒懒得不上心,上次终于惹恼了哥哥,放下话来说再不管他了。

    贺云祥回家了,当天晚上兄弟两个一起吃饭。边吃边聊,贺云阳就问起你在大渊这许多天,都去了哪里游览,就随口说出几处大渊很有名的名胜,一一问可曾去过啊?

    贺云祥还在盘算他的终身大事,对别的事都没心思。哥哥问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回答,答案全是否定的。

    贺云阳不高兴了。在大渊近一个月的时间,弟弟怎么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天景你这地主之谊是怎么尽的?而且,这小子也不像话,和他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呢?

    贺云祥总算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下来,抬头看哥哥脸色平静,但他知道大事不妙,哥哥已经生气了。于是赶快回想哥哥刚才跟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想罢发现事情更不妙,自己这不是把嫂子陷害了嘛,哥哥正在气嫂子对自己照顾不周呢。

    于是他连忙解释,“哥哥,你别误会,嫂子可没有怠慢我。她是安排了人陪我到处游览的,是我自己没心情,不想去玩。”

    “你没心情?那你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也没干什么,就在大渊的皇宫里呆着!”

    贺云阳气得想笑,“早知道你就是换座皇宫呆着,就不让你去了。她那宫里有什么好的,让你足呆了一个月?”

    贺云祥觉得哥哥像是话里有话,不管了,还是实话实说吧,“哥哥,嫂子还有个姐姐,是清和长公主,你知道吧?”

    “知道啊,清和也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一直未嫁,就陪着天景在深宫里,她们那小侄儿允炆,基本上就是她带大的。”

    贺云祥吸了口气,快速说出正题,生怕慢一点就没了勇气。“哥哥,这次我去,也见到清和长公主了,我很喜欢她,她应该也是中意我的。嫂子也有意把她嫁给我,嫂子让你去大渊向她提亲!”

    贺云阳大笑起来,“我就知道天景打得是这个主意。云祥,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子吗?不喜欢也罢,别为了我和天景的关系勉强自己。”

    “我是真的喜欢清和,她很好很好,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子,哥哥,你会去向嫂子提亲的吧?”

    “我去。”贺云阳起身,“能成全姻缘总是好事,何乐不为?”

    大渊的臣子们彻底糊涂了,齐朝的皇太弟刚送走没多久,齐朝的皇帝就亲自到了,而且,他来的目的,居然是向女皇为他的弟弟,迎娶清和长公主为皇太弟妃。

    “贺云阳,我姐姐的婚礼一定要隆重,我可是要亲自送她去齐朝的,你要是操办的简单了,我可不答应,我可就这么一个姐姐。”

    “没问题。不过你可要想好,隆重也就意味着繁琐复杂,到时你可别嫌烦。对了,你安排一下,让我见见清和。总不能连一面都没见过,我就糊里糊涂地让她做了我的弟媳。”

    清和还是第一次见到贺云阳。这个她从少女时就久闻其名的男子。九年前他来大渊,见过他的姐妹兴奋地足足谈论了他一个多月,而且都喜欢拉她做听众,不厌其烦地向她描述贺云阳的容貌,他的眼睛有多漂亮,他的微笑有多好看,他的手有多么的修长完美。

    清和听着,完全懒得想那到底是个多完美的男子,只是暗自祷告,“菩萨啊,求求您不要让贺云阳再来第二次了,不然我就要被烦死了。“后来,那几个当年花痴贺云阳的姐姐都嫁给了别人,也都过着不错的日子,完全忘记了当年信誓旦旦立下的非他当嫁的誓言。而清和直到前些天才知道,恰恰是当年对那个美少年最不屑的天景,才是真正和他定情的人。这丫头可真能装。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马上就要嫁给他弟弟了。

    人生的际遇,何等奇妙?

    见到贺云阳时,清和也是一惊,然后庆幸贺云祥长得一点也不像他哥哥。要是像的话,她宁可和天景闹翻也不嫁的,一个女子,天天面对身边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该多别扭多尴尬。

    见过后,天景问贺云阳对清和有何感想,贺云阳道,“不错,她是正和云祥般配的女子。幸好和你不一样,如果像你这般刁钻古怪,难惹难缠的,我宁可你生气,也不会答应让她嫁给我弟弟!”

    天景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笑道,“贺云阳,我都没告诉你,清和姐姐知道我们的事了!”

    “什么?”贺云阳真是吓了一跳,大惊道,“怎么可能?我每次来,连你身边的暗翼都能躲过,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怎么可能知道?”

    “不是她自己发现的,是我告诉她的。”天景把那一天说漏了嘴之,之后就说实话的事听给他听,笑道,“怕你尴尬,见面之前就没告诉你。”

    贺云阳苦笑,“当时不尴尬,以后是一家人了,还不是一样尴尬。”

    清和出嫁了。离国去往齐朝的那天早上,陈允炆紧抓着她的喜服,哭得死去活来不放手,几个宫女来拉他,都被他咬伤了。最后还是天景来拉开了他,厉声道,“允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耍赖像什么样子,回书房去反省,你要知道,这世上没人能陪你一辈子。”

    允炆不敢和天景姑姑犟,但他也没去书房,他躲在凝芸宫清和的房间里,听着大队车辆远去的声音,整整哭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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