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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野小子 第五十五章 渤海的魑魅

    不过在魔爪快要夺取少年生命的那刻,一柄长枪却是破了杨五柳的美梦。

    借势而行,硬生生荡开这恶狗的攻势,抱起林长天缓缓落地。待着尘埃散尽,衣袍里的自信皆在举手投足之间,林长天定睛望去,安心的合上了眼,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风采正是陈默。

    银枪甚白衣。

    身后林立着“禹”的战士,披袍擐甲,锐气正盛。

    刺目的白色夹杂在黑衣之中,冷冽的眼眸正打量着自己前方的汝周众人,从七族审视到十老,最终停留在卫少卿的身上,他开了口:“在下陈默,中土之南人氏,身后的这位,是我“禹”中的贵客,七族也好,十老也罢,就是北帝亲至,你们也动不得。”

    十老们各自冷哼一声,撇了撇嘴,却也不敢说出些什么话来。毕竟这“禹”一向神秘,行事诡异的背后又有着极为强横的力量所倚仗,纵观整个中土,能以一家势力独大于一域的,也莫过于中北的林氏和中南的“禹”了。

    但总不能整个汝周因为这不速之客的一句话就哑了火吧。

    于是七族十老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卫少卿的身上,似乎这一刻, 他又得扮演起了汝周当家人的身份。

    “只听你一句话,就得让全汝周把这少年胡闹了一夜的事情就此罢休,那阁下的面子也忒大了些。”卫少卿捋着白须,神情不悦。

    这理到底是站在汝周一边的,老狐狸怎么斟酌,都能在道德上稳稳压住陈默一头。

    话里话外,终究是嫌“禹”的人不够看了些。

    陈默也不言语,放在他以前的性子怎么也得回骂几句,以免落了下风。

    可惜这回带队的人里有一尊“禹”中通天的人物,自然是轮不到他来磋商的了。

    那青蓑带着斗笠,似乎与这方天地格格不入。

    毕竟谁没事大晴天穿个雨衣呐。

    这少年好似听到了他人心中的腹徘,拿下了斗笠,抬起头来,冲着苍天笑容延展,有些治愈,略显青涩。

    仿佛刚出茅庐的牛犊一样,从容之中夹杂着几分稚嫩。

    应是故作从容。

    天街上却是起了些小雨,无声润物。

    少年又带起了斗笠,低着头把玩起自己的手指。

    随着雨势的滂沱,只见无论是黑衣还是白身都从身后掏出了事先准备的斗笠,戴在了头上,观赏起这汝周城中匆匆避雨的落汤鸡们。

    这反倒是成了汝周与天地间格格不入了。

    卫少卿满脸苦笑,扔了拐杖,鞠起身子,对一未冠的少年极尽谦卑之态:“汝周满城皆听前辈指教。”

    指间有天象,敕令朝夕改。

    一尊实打实敕天境界的强者是弹指间便能毁了整个汝周城的。

    原来那陈默还真没说些狂言妄语,在敕天之人的面前,七族十老,的确是太不够看了。

    哪怕是再给他卫少卿来一次那日大破林氏的神威也不会是这位的对手,毕竟假借人力撑起来的境界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敕天呢。

    少年缄默了,这汝周是真的无趣。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就是自己打杀了这老人的孙子,他也只会陪着笑脸,跟自己好声好气的言语。

    于是少年转过了身,冲着陈默挥挥手,一行人便就这么当着汝周界者的面从容离去。

    似乎近半年的嘈杂也将落下了帷幕。

    不过汝周的平民还是雀跃了起来,毕竟在他们眼中的另类终究是遮不住了“光明”的冉冉升起。

    ......

    一月后,渤海之滨。

    林长天搞不明白,自己这一个月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他明明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陈默,可是醒来之时便是这人独自拎着他走了好些个地方,未曾停歇过片刻。

    无论是使些什么手段,少年的脚步也从不滞留。

    “哎,哎,哎,你到底是谁啊?陈默人呢?我汝周里还有两小孩呢,那小子捞出来没啊?兄弟,你要是有病就去看,逮着我是真治不了的。”林长天已经不记得这类似的话语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只是从来都没得到过一句回应。他也不放弃,每日都是喋喋不休个没完,非要逼得这厮出声不可。

    当话唠遇见了闷油瓶,理论上都是前者自讨没趣的。可到了林长天这里,反而是激起了他的胜负欲望,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少年,如果你想引起我林某人的注意,那你成功了,说吧,费尽心思赢得我的青睐,是那般的用意呢?”

    这青蓑的少年也不理他,手里捻着些墨石,四处寻觅,在海边的淤沙之中作画些什么。

    林长天哪能看得出其中的端倪,但是见这少年眉头紧锁,如同只无头的苍蝇一般来回奔跑,倒是神色不禁莞尔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踹了他一脚,然后紧紧闭上了眼,等待着少年按照往日的惯例把自己的脑袋塞在土里,与大地做个亲密接触。

    不过这会少年却只是瞪了他一眼,继续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林长天也是被欺压了太久,一看还有这种好事,赶忙上去又踹了一脚,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涨红了脸却也不还手的少年。

    “你先等等,我画完这个便与你说道说道。”

    “天呐!”林长天蹦了起来,满眼惊讶的看着少年,这可是他一个月以来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啊。

    这让林长天兴奋了起来,他终于确定了少年不是哑巴,于是接着趁热打铁,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的说道:“阁下是何方人士?把我一俊俏小生拐骗到这里来是意欲何为啊?一路走来,阁下是一言不发,只以武力与我进行友好交流,怎么今日是良心发现要诚心悔悟了?若是如此,请将臀腚抬起,撅至两尺之高,角度偏斜四十五度,让某好生踹上几脚,以解我心头之恨,那这一个月来的非法绑架的事情就原谅你啦。”

    话音刚落,少年却是再也忍不了这厮的聒噪,竟是使起敕天境的手段将欲要逃遁的林长天逮了回来,使他撅起了两尺之高,从约莫四十五度的地方狠狠一脚给踹到了大海里面。

    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孤线,落水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溅起水花,很明显,林长天的理论是非常成功的。

    “别再来叨扰了,我先告诉你,陈默带着那两孩子呢,安全的很,至于你的事情,等着我琢磨完画再说吧。”

    林长天狐疑的看了眼继续埋头冥想的少年,却也不再说些什么,自顾自的打量起渤海的变化来。

    海岸还是那般的雄伟,可是附近的领域却早成了妖物的天下,一路走来,曾经的秦皇竟是不见了人影,似乎真如余百里所说,后续源源不断的灾物终将是瓦解了人类的顽强,将他们逼离出了这片海滨之地,但却也不向内陆冒进,似乎是觉得安居于此就已经足够了。

    他与少年也碰到过灾物的袭扰,可却没一个能进这青蓑周身三丈的妖孽,这少年随手灭杀邪祟时的闲庭信步真当是荡魔的天尊行走世间一般。

    这也是林长天不敢与少年动刀的原因,他曾亲眼看着那些身高几十丈的怪胎在这人的手里却好似是纸糊一般的孱弱。

    不过虽然老是被少年“欺压”,但这渤海周围的魑魅魍魉可当真是见了个遍。凭空而生的天上湖中,有着座阴阳难割的昏晓之山,阳多㻬琈之玉,阴缠地池之石,里面卧着头未名的神鹿,卷起滔天祸水向着少年杀来,却被这青蓑头上的斗笠尽数吸走,连鹿身的犄角都被人轰成了两段。至于这胡中,有着四足长尾的孩儿鱼,发出来的声竟是与幼婴的啼哭无疑,见着鹿死少年之手,竟是聚众上岸,以肺吸空气,拼着命的送了死。林长天还记得这少年当时的模样,只是连连摇头,好像在惋惜着什么。

    那少年目送这帮怪鱼自尽之后,便携着林长天跳下了岛,手背只往下一翻,那天上湖便往下倾倒起来各样的尸骸,待抽干之后,眼看着那山摇摇欲坠,突然从南山飞出些比翼的鸟来,其为青,赤。而自北山上落下的妖物,少年却是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林长天看个明白。

    正在暗自发呆之间,听着有人唤自己的名号,林长天有些怅然,也不察觉,竟是跟着走了去。眼看着那脚已经快要踏上了一处伏岸的陡坡,只听得少年大喝一声,竟是让这陡坡瞬间化成了流沙,从中有一飞蜈,几个呼吸间,便已不见了身影。林长天吓得冷汗直流,一只脚还踩在空中,生生落在地上,摔了个马趴。

    少年也不理他,瞬身下海,只是顷刻的功夫,只见那海面上却是浮了一只八尺之宽的蜈蚣,直把林长天看的瞠目结舌。

    “那蜈蚣是刚刚那只?怎么变得如此之大了!”林长天高声喊道,仔细打量起了海面上的飞蜈身体。

    少年手上青光大盛,直接插入了蜈蚣的体内,取出颗雪白的珠子,示意林长天将其服下。

    却见林长天冷哼一声,将头仰起,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我好歹也是高等知识分子,岂会生吃你那血淋淋的玩意,就是咱饿死,也不是不会多看它一眼的!”

    “这玩意壮阳,祛寒,吃了还能不尿床。”

    林长天一把抢过少年手里的内胆,顺势吞下,正气凛然的说道:“壮阳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我从小就想成为第一个尝蜈蚣内胆的人。”

    少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长天的脸皮,觉得那肯定是他毕生修为所在,说不定当时撑下卫少卿的攻击就是拿脸接的呢。

    “你不是想知道我带你来这里干嘛么?跟你讲实话,要不要听听?”

    林长天使劲摇了摇头,似乎对这所谓的“真相”提不起来半点兴趣。

    这倒是让少年愣在了原地,将自己的斗笠戴正又拿了下来,又戴正又拿了下来,如此反复了好多次,他也没想明白,嚷嚷了一路的林长天怎么在这个时候退却了。

    倒是没等他问,林长天便先开了口:“嗨,每次这种孤男寡男共处一地的时候,要跟我谈的事情都会带来一堆的麻烦,像陈默他们那种的还好些,您这等级的强者我可真不想听,万一知道的多些,小命玩完的也早。”

    少年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多说,只是拽起林长天走到了一处滩景旁,指着自己作的画说道:“这你可眼熟?”

    林长天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可能没见过这副神秘无比的画象?这明明就是中华流传最广的学问:课桌作画法!

    瞧瞧这直白的线条,仅仅几道便勾勒出一个火柴人的身形出来。再往上看去,哦天呐,他竟然给火柴人加上了件衣服,还添了把长剑,使这变得文明了许多,使那火柴似乎更加生动了些...

    这画中的“玄妙”实在是太多,林长天踌躇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高,实在是高,没想到“禹”之中竟有着您与陈默二位卧龙凤雏,这凡尔赛宫里没您的画我都不想去看了,这是人类艺术史上的损失啊!”

    少年让说的脸色通红,狠狠轰平了旁边的一处沙丘,然后看着林长天赶忙缄默住了嘴巴,才缓缓说道:“实不相瞒,这画其实是跟你有关的,我推演了很久也只能是这副模样,当然也与我的画技也有着一丝丝微乎其微的影响。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亲自告诉我,那日在渤海,到底看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少年眼神里的冷冽乍露,死死盯住了林长天的瞳孔,哪怕他伪装的很好,但是本能的触动还是告诉了少年答案。

    他推演的,没有半点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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