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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棠棣花开忆洛阳

    此时,江朋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暖流:章小淳,原来你一直没忘记啊,我本来一直以为,你成为高高在上的丐帮帮主后,就抛却了我们那青葱年少时的情谊了呢。

    可是,你的对手是夏棋和他的几万镇北军啊,你不以丐帮帮主的身份去号召你丐帮众多的人口来助你,你如何能胜过身持精兵锐甲的几万镇北大军?

    而章淳面对来者甚众的敌人,却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只见他忽然就叫住正退后的夏棋:“夏将军,我打狗棒的实力给你见识了一番,我章淳的实力你还没见识呢!”

    夏棋立刻就察觉到了这话中透露出来的凛凛杀意,陡然警觉起来,但显然已经晚了。

    只听章淳大喝一声,这震喊响彻九霄,足以令风云变色。

    随后,翠绿盘云打狗棒便怦然离地,章淳迅疾拿双手将之紧握,旋正,重头在下,以千钧之力,向苍白的土地铿然砸去。

    顿时,地动山摇,飞沙走石,狂风骤起。

    凑上前来的一干兵士瞬间就被弹飞在空,随后应声落地,呻吟声不止。

    而夏棋,也被那千钧之力震出的声浪冲击,尽管他已经将青釭剑插入地中三寸有余,却仍旧被推出将近十米,而且,章淳那喷薄而出的内力,是可以贯穿人身的。

    故而,那些近处倒地的兵卒的五脏六腑被贯穿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

    而尽管夏棋及时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可还是感到他的五脏六腑迎来了一阵彻骨的疼痛,随后他便嗅到自己满腔的血腥之气。

    章淳这一招,打得实实在在。

    夏棋终于见到威震天下的章淳的真正实力,心中不免暗自钦佩起来。

    可是,钦佩归钦佩,敌人还是敌人。

    这一招,杀者甚众,的确杀了夏棋许多手下,可用这一招的人,恐怕内力也将耗损完全了吧。

    而幸运的是,他夏棋,虽然被这千钧之力伤到了一些,却仍旧可以战斗。

    章淳这招,没有伤到夏棋的要害,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只是扩散向四方,却没有集中一点,对他身经百战的镇北大将军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夏棋看着章淳喘息着站在原地,猛拔出青釭宝剑,踏着冰冷的脚步,提剑走来。

    章淳不为所动,只是拿他那已然血红的眸子死盯着夏棋一步步走近,似乎是真的再没有力气了,也是啊,那样撼天动地的力量,简直像一位天神一样,能使出一次就很不容易了。

    一步、两步……每走一步,青釭剑的剑意就更浓郁一重,周围的冷意也更森寒一寸。

    忽然,章淳那黑如寒潭棋子的双眸陡然发出两道亮如冷月的光芒。

    只见,他将手中的打狗棒骤然横起,与天地平行,这翠绿盘云打狗棒就仿若世间最笔直的箭矢,鸣笛一声陡然脱手,直直飞向夏棋胸间。

    这在夏棋意料之外,距离太近,速度太快,他来不及躲闪。

    打狗棒重重磕在夏棋心间肋骨,随后便有一阵骨头断裂的碎响,之后,打狗棒再次反弹回来,章淳猛地接住紧握在手中。

    而再看夏棋,他再也不是那样云淡风轻地吐出血丝的模样,这次,他是真的受了极重的内伤,吞吐鲜血,仰面栽倒在地。

    众兵士见到主帅倒地,再不敢轻易上前送死。

    章淳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到关押江朋囚车面前,一棒便打掉囚车上链锁,向年少时最好的兄弟伸过去一双满是伤痕却甚是有力的手。

    江朋坐靠在囚车木栏之上,眼中盈满一片水光,他抬头看向章淳那坚毅的面庞:几番打斗,章淳虽然筋疲力尽,满身是伤,但却是依旧自信地笑着,笑得让人甚是心安。

    而突然,江朋又见到了章淳背后的景象,他瞳孔骤缩,长大嘴巴极力想要呼叫,刚要喊出“小心”二字的时候,已然晚了。

    只见,厚重的紫电青釭宝剑穿过章淳的胸膛而出,瞬间,伸向江朋的那只稳妥有力的手掌就颤抖起来,仿佛即将要坠落下去,只因为强撑着才能悬在空中而未落下。

    此时,紫色的剑刃已被鲜血染红,冰冷的剑尖淋漓着鲜血指向江朋。

    江朋的嘴唇瞬间颤抖,他更是昂起头看向被刺穿的章淳,这剑这般重,这招这样狠,想必,章淳定是疼极了。

    而章淳却依旧凝视着江朋,目光中一瞬的慌张立刻转为安慰,笑的愈发坦然自若,让江朋非常心痛自责。

    章淳轻轻吐出几字,好像在对江朋言到:“你别怕。”

    江朋颤颤发问:“章小淳,你不疼吗?”

    “有点儿,不过还死不了。”说完这话,章淳却是倏忽一刻再次握紧打狗棒,反手一挑,打狗棒便重重砸在背后偷袭的夏棋的脸上。

    这一下,打得夏棋措手不及,口腔破裂的鲜血与内伤逼出的血混合在一起,从他口中再次喷薄而出。

    这次,夏棋再次栽倒在地,直感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除了胸腔在起起伏伏,再也没有动一动哪怕一根手指的力气。

    这次,他是真的再没有还手之力了。

    而章淳仍旧是一种云淡风轻的表情,他拿出两根手指挟住穿插在自己胸间的青釭剑,朝后猛然一推,那青釭剑便从濡染血迹的胸间铮然而出,最后飞落到夏棋身旁。

    这时候,江朋终于握紧了章淳伸过来的手,因为他觉得,此时章淳非常需要他的搀扶,而若想逃脱镇北军的重重包围圈,章淳的气势还不能弱了下去。

    临走时,章淳却是执拗地不需要江朋的搀扶,也不需要打狗棒的支撑,独自走向了倒地不起的夏棋。

    江朋本以为章淳是想趁着夏棋重伤之际彻底结束其生命,可没想到,章淳却是朝地上的人略一拱手施礼,道:“夏将军为大梁护国保疆,功德无量,在下着实钦佩,今日无意冒犯,只是江朋是章某此生最为重要之人,打伤了将军,本人无从补偿,却还是得道一声抱歉。”

    说罢,章淳接过江朋递过来的打狗棒,二人就这样缓缓地离开。

    几万镇北军无人再上前拦着,因为夏棋愿赌服输,自己已经败了,就不要趁人之危夺了别人的性命,他倒在地上下令所有人按兵不动,违者按军法处置。

    夏棋想着,章淳这号人物,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平凡人手上,要轰轰烈类地死去才好,最好,会死在他的手上。

    一路,江朋低着头跟在章淳的身后,看着章淳被血色染红的竹月长衫,就像夏日里挥弄完一番刀枪棍棒,出了一身的汗一样。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许久,章淳虽然流了许多血,额头上更是沁出一阵又一阵冷汗,步子却依旧稳妥有力,带领着江朋走向安全的地方。

    直到再也看不到镇北军的身影时,章淳的呼吸才开始杂乱,走出的每一步也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摇摇晃晃起来。

    江朋立马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他,却不想还没来得及触碰到章淳的衣衫一角,章淳就向前栽倒下去。

    江朋连忙扶起倒地的章淳,让他靠上自己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江朋才发现,日头这般毒,血迹本应该凝固得更快,可章淳的竹月长衫还是湿了一大片,他是流了多少血啊!

    想到这里,江朋潸然泪下,言到:“章淳,我马上带你回丐帮治伤,你可千万挺住啊!”

    而苍白了脸色的章淳却是在他怀中轻轻摇头,低吟道:“不可以回丐帮,我这个样子回去,让丐帮的兄弟们见了,丐帮内部各方势力就会失了平衡,帮中会大乱的,我也会被杀的。”

    江朋立刻就明白了了过来。他是风水神算手,怎能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越是站在高处,便越是站在了风口浪尖。

    江朋想起章淳的苦,更加哭地厉害。

    而章淳却是使劲儿扬起了手,抹一抹江朋脸上的泪水,随后指向密林深处,低言:“江小朋,带我去那里吧,只有我们两个人。”

    江朋看向那密林深处,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牡丹花开满城的洛阳啊!

    而,江朋和章淳少年初见的时候,也是因为在这洛阳城里,他们一起救了丐帮上任落魄的疯帮主。后来,二人为了一起照顾疯疯癫癫的帮主,才一起隐匿在一座密林中多日,只是,江朋记不太清了,少年时期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是不是就在这座密林。

    时光太过久远,他神算手江朋每日都要接受海量的消息,这无关紧要的回忆早就抛却了吧。

    而章淳却是凝视着江朋那一双永远深邃迷离的眼,道:“我特意算好你到了洛阳后,我才来救你,就是为了能只和你在一起,回到我们青葱年华时曾待过的地方。这就是我们和师父隐居的那片密林,你仔细想想,昔日的路你肯定识得,然后你把我带去那隐蔽的地方,好好养伤。”

    “待我身体恢复如初,我章淳也做你的棋子。”说完这话,章淳便沉沉睡去,而江朋却开始哭得天昏地暗,泪水婆娑了双眼,让他难以辨清方向。

    原来,年少的那段故事,记得清清楚楚的人是章淳,记得马马虎虎的人是他江朋,终究是付出更少的那一个总以为自己受伤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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