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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入蓬莱求路三怪老

    凌越霎时面色大变,又感长桥因风摇曳几欲坠下,她回身缓慢地弯下腰去,退后下了桥,蹲坐在了桥头,寸步不肯再移。

    这小风一吹,桥板就要散落了,哪是人走的道儿啊!凌越方才一惊,又是一阵后怕。

    念成见此状立时摆起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方才被欺负的抬不起头,这回上了桥的小姑娘像个受惊的雏雀般蜷缩在崖边,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你刚刚的神气都到哪去了,莫不是随着这万丈深渊,层层迭云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说着又是格格一阵笑,笑得扶着桥索,长桥都晃动起来。

    凌越暗地里生气,却也没做声回他,只是蹲在桥边一言不发,也不移动,也不喊他帮忙。

    念成见凌越是真的怕得一步也不敢前行,这钦丕又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心下想时,缓缓蹲向崖边移去。

    “来,起身我扶你过桥去罢。”见凌越还是不肯动身。念成道:“不然我还能背你过去?”话音未落,凌越毅然伸出双臂挽住了念成脖子,“走啊。”

    念成满脸的无奈,真分不清她是怕了深涧还是装出可怜模样。念成只是啧啧两声,蹲下身子地背起了凌越,他要使劲时,猛得从桥上站了起来,原是这姑娘身轻似鸿,白费了他铆足了一通力气。

    念成只道:“我怕是走到一半就背不动你了。到时候我们就得双双坠崖。”

    凌越不说话,双臂紧紧挽着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上气。“哎哎,停手停手,我不再说了。”念成背着凌越,亦步亦趋地缓缓行在长桥之上。

    渐渐近了另一侧高峰,凌越从念成背上一跃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了桥头。

    “我赢了!是我先到了对岸,愿赌服输,你不许说我胆小,我们扯平了。”

    念成要和她理论时,她已经留个背影,走出好远。

    念成赶上凌越,二人并肩走着,峰崖上苍松迭茂,峰峦耸翠。过了顶峰,眼下出现一片陡坡。

    “我们该往何处走啊。”凌越望着这蛮荒大山,感到迷茫无边。

    “先依山而下,再去寻有无人迹。此地烟云袅袅,说不定真个遇到神仙居所。”念成倒是乐观,边赏风景,边向下走着。

    “哪有什么仙人,真是幼稚。”凌越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跟在他后面朝着山下走去。

    别了鹰愁涧,钦丕也跟了上来。“你倒好,唤你时不知去了何处,现在倒又神出鬼没。”念成笑笑,

    凌越道:“我看它可比某些人强得多,定是早早前去探路了。”念成凌越并肩一左一右走着,钦丕本是飞来念成这边,听他们谈话间,转而朝着凌越那边飞落,扑扇着大翅,歪着头瞅了一眼念成,一只膀子护着凌越往西面行去,念成见状苦笑道:“看来这钦丕是你的了,它另寻了主人。”说着边匆步跟上了他们的去处。

    在山下绕行了许久,二人一雕穿行在林丛之中,忽见溪边一垂钓老翁,身披蓑衣,旁边放着一个空荡荡的鱼笼,只管将鱼竿抛在水中静坐,见人来了也不理会,不做声。

    念成要开口问路时,凌越拉住了他,低声道:“你不怕惊了人家饵边的鱼受他怪罪吗。”

    念成心想不错。他们就站在那里等了半晌,那渔翁老早就瞥见他们,只是没有理会,见二人有心等候,久久不肯离去,又是年轻人样貌,在此地实属少见,想是远方来的人迷了道途,有心给他们指点方向。

    老翁将杆收起,二人见杆从溪中起时并无吊钩鱼饵。

    凌越上前搭话:“老先生,无钩无饵如何钓得到鱼呢?”老翁收拾了鱼竿,朝着凌越笑笑,脸上尽是褶子,却又显得慈祥可亲。

    “我哪里说得我是钓鱼,我可钓山间草木,万物灵气,钓我一人闲适,单单不去钓鱼。”老翁一席话说得二人晕头转向,不知所指。

    念成心里暗想,莫不是成了仙的老头都是这般神神秘秘,教人难以揣测。“我们初来此地,不知去处,老伯可否指条明路。”

    老翁已经重新端坐在石台上,端着身子。一言不发。二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当下决心离去。

    “真是古怪的老伯,我们自去寻吧。”凌越说着转身要走,念成心道:这凡人见了钦丕也该是先吓一跳,为何这老伯如此稳重,想必见识非凡,只可惜他不肯为我指明方向。

    转身要走时,忽听得那老者之声在谷中回荡

    “凡有路处自是大道,何必问其明暗。心中有事自去成全,何苦犹疑伤神。”

    二人再看溪台处时,老翁已经不见,只留下了空竿空篓。

    此地果真有仙人蛰居,想是来对了地方!念成喜出望外。

    “我们只管沿着大路小路走吧,听老伯的总能见到什么。”凌越恩了一声,钦丕也跟着他们漫行着。

    峰回路转,两人行至一开阔地,方田有十来亩,沃野开阔。田中只有一人一牛缓缓耕行着,细下看时,那耕地的人须发早白,俨然是古稀逾年的老者。可怎地这般垂暮老者会在田间耕作,四下也无一人相助,只有寥寥风声作伴,烟雾迷蒙不散。

    青牛走走停停,老者也是如此,这哪里是耕作,分明就是消磨时日,那青牛身后没有任何器具,单单是跟着那位老伯,一人一牛于田中漫步,消磨时光。

    凌越念成大惑不解,此处怎会如此怪异,遇到两翁举动皆不似常人。

    “老伯!”凌越念成聚手护声大喊。但见老翁全无反应,只是田埂旁一桑树下传来声音:“莫嚷,莫嚷,休要搅了我思绪。”

    凌越见终于有人搭话,朝树下望时,见茂密繁枝下掩了一人,正坐在石凳上,观着也像个老者模样。我本以为是溪边老翁在到处作怪,原来遇到的真的都是些老人。凌越想着,向桑树下奔了过去,念成随后紧跟着。到了树下,二人才看清,这一老者端坐石凳,摆了一盘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正在那石刻十九横纵的棋盘上摆棋。

    “当真是无聊到自己跟自己下棋。”念成倒是口快,心里想到,就从嘴里溜出来了。凌越拽了他一下,给他使个眼色。

    老者听到这话,面露愠色:“你这娃娃!怎么这般无礼。也不见得你在这深山中闲逛,得多少趣味。”说罢又埋头黑白苦战。

    “老伯,我们初来此地,只想着找个去处,本不愿打扰您的。”

    “你这娃娃倒是说话客气。这天地间何处不是个去处,哪需别人指点给你。”两人相视错愕,这人所言跟那溪边老翁竟如出一辙。

    “不瞒您,我这小弟非要跑来寻个仙人,只是我们四处碰壁,不知怎么个去向。还望您赐教。”

    念成忿忿:这种便宜也要占,真是被欺负上头了。只是无奈。老头哦了一声,“你待我下完这盘棋,再告诉你不迟”凌越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在旁边站着看。

    念成在凌越耳边道:“他自己跟自己下,见招拆招,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凌越双手一摊,“你有什么法子么?遇到几个人总是一般的奇怪,我们拿他有什么办法。”

    念成露出邪魅一笑,道:“看我手法。”念成上前,“老伯,可否让我与您下完这盘?”老翁听了,

    “我是为对弈而执子走棋,你可不是。”

    “您怎见得我不是。”

    “你是来问路,哪里是对弈。”

    念成道:“我要赢了这棋,求问个去处。”老翁见此子倒也心直口快,没有半点虚掩,欣然接受。

    “好,老夫就让你下完这盘。”念成早早在这棋盘边看了半晌,将这盘棋浑然捋析了一番。虽是黑白势力相当,可白子先手,黑棋总归疲于后手应付,难免被白棋牵制,无法尽挥其长。天五山出白子略占上风,黑子盘角曲四劫尽亡。白棋长三曲三可以点杀,进退有路。

    “我是晚辈,我选执白棋。就当老伯让我一先。”老翁脸色稍变,随即微微点头笑道:“请”

    凌越只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也不知二人孰胜孰负。

    石盘之上杀机暗藏,一招一式间有来有回,亏得念成自小习熟,信手拈来。从容应对着老翁的猛攻。落子过半,二人已杀得难解难分,老翁猛于攻势,没有留意到念成暗伏一手,终一招滚打包收抢占了先机。黑棋情势瞬时急转直下,老翁弈到此处,不觉呵然大乐:

    “我到此地也有些年头,能遇这般少年才俊也是人生乐事,看来山外世界风云变化。”老翁说到此处顿住了。继而又说:“你们要找的修仙之人,在此处往北去,有一山唤作青峦峰,青峦峰上有一派洞仙古月,其中就有你们要找的‘仙人’罢。”

    老翁看了看他们身旁的钦丕,钦丕顾着用喙梳理着翅羽,老翁看它时,它也回过头来,看着老翁。“你们可自行徒步上山去,这山上之人或不接待无礼无心之客。拜山且徒步而上,莫乘坐骑。”

    “我们不乘此鸟前去便是。”念成说着把钦丕扯向一边去。钦丕早就架起了攻势,被念成拦了下来。凌越也告谢辞了老翁,又朝北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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