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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逝

    三胖带着池鱼冲出了花烟楼,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他的住所。

    池鱼看着眼前低矮破败的房子,还来不及想什么,人又被三胖拽了进去,一股药味和霉味夹杂在一起的怪味瞬间充斥在她鼻腔里,她眉头一皱,想要开口说话,里面传来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她很快把嘴巴闭上了。

    “娘……”

    三胖松开了池鱼的手,火箭般的速度冲向正躺在床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刘母。

    他让她侧躺着,一手抓紧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想要帮她顺口气。

    见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刘母充满痛苦之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点笑容,她也不咳嗽了,握紧了三胖的手,一双混浊的眼睛有了光彩,目光穿过三胖的身影,停留在门外。

    三胖知道她在想什么,先扶她坐起来,将薄被盖在她大腿以下的位置……

    “这个不重要……”刘母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三胖手里的薄被抢了过来自己盖上,看着门口的位置,轻喘着气问:“儿啊,那个女孩你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您等着,我现在带她进来给您看。”

    三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但他强忍着,不想让自己母亲看出自己的情绪。

    他红着眼睛走出去,不敢和池鱼对视,用沙哑的嗓音说到:“小鱼,我娘亲想要见你。”

    跟着他出来的时候,池鱼就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所以她这会儿也不矫情,主动走到他身边,在他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没问题。”

    池鱼和三胖并肩进去,她看到颓败的床上坐着一白发苍苍的老妇,她很瘦,两颊已经凹陷,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眼皮耷拉下来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这个是三胖的的娘亲?怎么看起来那么老?当他奶奶都可以了,池鱼有点吃惊,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一想,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加速了她的衰老。

    唉,也是可怜人。

    池鱼对她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她可怜,被病痛折磨的都不成人形了,还在关心儿子的终生大事,是一个好妈妈。

    “大娘您好,我叫池鱼。”池鱼走近床边,两手拘谨的放在前面,朝着刘母乖巧的弯腰示好。

    刘母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喘着气说到:“池鱼,年年有鱼了,好福气的名字。”刘母说完这句话,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池鱼微笑着弯腰点头:“谢谢大娘的夸奖,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寓意很好。”

    “喜欢喜欢,大家都喜欢你的名字。”刘母看儿媳妇,越看越喜欢,两只手抓着三胖的,满意道:“人长的好看,性格也乖巧,就是瘦了点,胖哥儿,你以后要好好待她,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娘,你放心,一定会好好对小鱼,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给我们刘家生几个大胖小子,你就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好日子了。”三胖坐在刘母的对面,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对池鱼的喜欢不是作假,他的心里酸酸的,涨涨的,却还是在强颜欢笑。

    刘母笑了,儿子孝顺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可在看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池鱼时,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不安慢慢爬上了脸庞。

    池鱼一直很注视着三胖这对母子,刘母的表情自然也落在了她的眼里,她一开始还搞不明白她脸色变化为何这么快,上一秒还笑容满脸,下一秒就满脸愁容。

    见她一直拿余光瞥向自己,转而又看向喋喋不休的三胖,池鱼猜测:莫不是她对三胖的态度让她怀疑她和三胖真正的关系?

    池鱼犹豫了片刻,既然要演戏,那做全套吧。

    池鱼挨着三胖坐下,对着刘母微微一笑,道:“大娘,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到时候你怎么带孙子?”

    见池鱼居然会挨着自己的儿子坐,还说要生孙子给她带,刘母激动了,满脑子都是儿孙绕膝的画面,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对对对,我得……”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只憋咳憋喘的刘母再也憋不住了,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声声咳嗽,仿佛要咳穿喉咙,咳出心肺,旁人听了头皮发麻。

    “伯母,要喝水吗?”

    池鱼紧张,不安,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是想到自己以前咳嗽的时候要喝水,喝水了咳嗽就不会那么严重。

    “喝水没用,小鱼,你帮我扶着我娘,我去端碗药来。”

    池鱼在不安中接过了三胖的工作,不停的轻轻的拍打着刘母的后背。

    突然,刘母咳出了好大一口血,她终于不用再咳嗽,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池鱼却不知,以为是自己的拍背起了作用,她长吁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收回,瞬间瞪大了眼睛,她看到血从刘母的指缝里慢慢的流了出来。

    “伯母,你……”池鱼激动的站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刘母手里一大滩的血,脑海里飘过无数个“怎么办”?最后归于一片空白。

    “我出去看看,为什么胖哥那么久还没回来。”吃药是池鱼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别……孩子……你先听我说。”刘母伸出另一只手,拦住了欲离开的池鱼。

    “那药要是有用,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刘母把手心里的血往身上一抹,表现的相当随意,过后自己主动往里面靠。

    “我有病,你还是别靠我太近,怕传染给你。”

    “伯母……”

    “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刘母细弱蚊蝇,仿佛这句话用去了她全部的力气。

    “胖哥儿这人很老实,只要你对他一分好,他会对你十分好,所以你嫁给了他,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我也看得出来,你现在并不是很喜欢胖哥儿,但是请你给他时间,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他值得你嫁给他。”

    大娘,你想错了,我何止是“不是很喜欢你的儿子”,我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的儿子,会跟他过来看你,也是因为……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大娘这会儿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错,可能是把有毒的血咳出来了,大娘的身体就会痊愈吧?

    刘母把池鱼的发呆当成了心虚,她苦笑了一声,继续说到:“你也别惊讶,都是从女孩子过来的,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眼神,身为过来人的我懂。”

    眼见大娘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池鱼不打算揭穿,一笑而过。

    可她的笑容在刘母眼中是默认,是心虚,也就是说自家儿子是很有希望娶到她的。

    她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子,找到了旧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存着不少的铜板和几个碎银子,还有一个显眼的发簪。

    她无奈的扒拉着里面的东西,一脸可惜道:“这几年因为我生病吃药的关系,把胖哥儿的老婆本花去不少,不然他也能存下不少钱。”

    “这个发簪……”刘母想到胖哥儿昨儿拿着这个发簪回来时那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拒绝了他的送礼。

    如果自己豁出老脸去,她会不会收下?

    “你拿着吧。”刘母把发簪递给了池鱼,池鱼犹豫了片刻,伸手接过。

    “把它插到你的束发上会更好看。”

    要插吗?池鱼盯着手里的发簪,插吧,离开的时候再把它取下来。

    池鱼照做,手往脑后伸去。

    “喵……”

    一声熟悉的叫声吓的池鱼差点把手里的发簪丢了,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胡小白的影子。

    心里疑惑着,刘母却笑了:“这里环境不好野猫多,你别害怕,跟胖哥儿说就是了,他会把野猫赶走的。”

    把发簪插上了,池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刘母让她跟胖哥儿说赶猫儿的事。

    “去吧,帮我把胖哥儿叫进来。”刘母指了指门外。

    池鱼立马跑出去,看到三胖在倒药,原来他之前说的拿药进来,是得煲好了才能拿?怪不得要花那么长的时间。

    “胖哥儿,伯母好很多了,说有话跟你说,叫你赶紧进去呢。”

    三胖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手里的药盅都掉落在地上,他拔腿就跑,生怕晚了一步。

    大娘都快没事了,他还那么紧张干嘛?池鱼不解,她没着急着进去,在外面小声的喊了一声小白的名字,得知他果然来了,乖乖的趴在了屋顶上,她给了他一个飞吻。

    不敢再耽误时间,准备进去和刘母再说说话,那时候自己的任务应该完成的也差不多,自己便可以可以和小白一起回去。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池鱼前脚进去,后脚传来三胖压抑的哭声,她感觉到不妥,急忙跑进去,发现大娘被三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沧桑的双眼已经闭上,双手仿佛布偶一般,没了支撑点。

    池鱼的情绪不受控制,她鼻子发酸眼眶发红,泪水一颗颗滑落:刚才人还好好的,能一口气跟她说一大串话,怎么一会儿的时间,人就没了?

    她红着眼睛微微抽泣的走到三胖身边,想要安慰他,但一张嘴就发觉自己想哭。

    她擦了擦泪水,努力的深呼吸一口气,对着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三胖道:“胖哥儿,让大娘入土为安吧。”

    人站在坟前,池鱼才明白,刘母之前的状态是回光返照,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跟自己说了那些话。

    目的么,她是知道的,刘母想要自己的儿子余生有个可心的人陪着他一起过,不想自己的儿子孤孤单单的,而被带到她眼前的自己便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可是……池鱼的目光停留在三胖身上:自己和他,真的合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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