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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不管开心与否,时间从不会为了谁停下脚步。

    2006年1月中旬。期末考试前的几天。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一个瘦小的中年女性,脸上总带着笑意,十分和善。她正在试图带大家进行期末前的复习,奈何收效甚微。教室里嘈杂得根本不像是课堂,更像是在一辆欢乐的旅行大巴车上,导游在前面跟大家说旅行须知,游客们各说各的,压抑不住欢乐的笑声。不光是这一节课,之前已经上完的两节课也如出一撤,这群学生似乎只看到即将到来的寒假,期末考试失去了尊严,一群中学生竟然一点不为它而紧张。

    南北和另外几个同学是例外,他们聚集在教室的核心位置,被噪音包围着。

    在南北心中,留在这里的的日子已经只剩下一半了,但是在这之前可不能被以前的小伙伴拉开差距。南北因为期末考试而紧张起来,情绪又开始有些焦躁,这些嘈杂的声响在他的耳中被加倍放大。一分神,南北就不知道老师讲到了哪里,一股怒火在心中翻腾,突然耳中传来吴波刺耳的笑声,笑的那么难听。南北腾地一下站起来转过身来,怒视吴波。

    “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你不听课,还有人要听啊!”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连老师也被吓到了。大概是平时的南北太安静了,谁也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大的脾气。

    安静只维持了几秒钟,立马变成了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吴波先是楞了一下,很过回过神来,“你冲谁瞎叫呢?学习好就能瞎叫唤了?你他妈给我小心点。”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

    南北的火气好像是沉睡了太久的火山,一旦醒来就很难立马熄灭。

    “我不小心又怎样,你神气个什么?你有什么能耐?”南北竟然径直就朝着吴波走过去了,沈秋在后面想拉都没能拉住。

    历史老师虽然讶于南北突然的爆发,但好歹也是教了十几年书的老教师了,赶紧走下讲台冲过去防止冲突再升级。周文衍本来是觉得有趣,南北这个闷葫芦竟然也有火气,再看势头不对也赶紧上去阻拦。

    吴波觉得受到了挑衅,自然是不能认怂,立马就要对着南北挥拳,他的两个兄弟赵振晨和胡磊也跟着站了起来。

    历史老师及时拉回南北又上前一步把南北护在身后,面对着吴波。与此同时,周文衍上前一把就把吴波推了回去。

    历史老师看局势快要失控了,柔弱的她用严厉的口气大喊一声,“都住手!谁再不老实,就不用等考试了,直接叫你们家长来带回去放寒假。”这一句威胁起了效果,吴波脸上虽然依然写着不在乎,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坐了回去,考不考试无所谓,只是再喊家长来,他自己也免不了麻烦。南北其实在被老师拦下后就立马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后悔自己惹出了这些麻烦。一看南北安静了,周文衍笑嘻嘻地把南北往前排拽去,南北想挣脱开,周文衍不拽他,他自己也会回去的。

    周文衍用故作惊讶的腔调高声说道,“东西你可以啊,我以后要小心谨慎地和你说话了呀!”紧跟着阿煤压低了嗓音凑到南北耳边用只有南北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下课等我一起走,别落单了。”

    南北看了一眼周文衍,没有说话,安静地坐了回去。老师看大家终于安静了下来,赶紧继续上起了课,只是南北后面再也没听进去老师在说什么。周文衍的那句话他能懂,很明显是在担心等老师走了之后,吴波还要找他麻烦,就像之前被报复的林森那样。南北倒没有害怕要和吴波动手,只是后悔自己太冲动,惹来了别人的“惦记”,打一架没什么,可是被老师误会,再被请家长,南北就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解释了。

    南北此刻的心情很奇怪,在后悔的情绪里还有点其他的情绪,一种是痛快的感觉,南北忍了太久了,这几句怒吼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情绪,青春的轻狂在那几秒钟爆发了。另外一种是感动,在冲突的时候,老师把他护在了身后,南北想到这就有些愧疚,自己也给老师添了麻烦。感动还因为阿煤和沈秋,南北去找吴波的时候感受到沈秋在尽力想阻拦他,而阿煤更是像香港电影里的兄弟一样,直接站了出来,甚至想到了后续的问题,直接表明了要和他一起扛的意愿。南北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有阿煤的提醒,南北是想不到要防着吴波的报复的。不管后面会发生什么,南北已经把阿煤当做了最好的朋友之一了,无论阿煤的成绩有多难看。再后来南北就在想着下课后会发生什么,三人组大概要等老师离开后立马和自己动手吧,想着想着南北就决定破罐子破摔了,打就打吧,最好弄得爸妈看不下去让自己立马转学。

    后面半节课,南北就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期间沈秋看了他很多次,南北也几次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了,只是装作没看到。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说完下课转身出教室,沈秋就紧跟着出去了,明明已经放学了,她连书包也没有收拾就走了。南北没时间多想,毕竟还要应付那三个蠢货。刚收拾好书包,阿煤就一屁股坐在了沈秋的座位上。阿煤一把勒住南北的脖子,嘲笑道:“怕不怕,哈哈哈哈,真是看不懂你...他们来了。”

    “阿煤,你不要管闲事,赶紧走,刚才推我的那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要不然我连着你一起打!”吴波带着两个帮手走过来也没有废话,直接就表明了立场,就是要揍一顿南北。

    除了冲突的几个人,班里还聚集了一大堆看热闹的同学。

    “要打架就打架,哪么多废话,怕三个人也打不过我们两个?从附小到这里,我还从来没怕过你们三个废物。”阿煤的这句话让南北意识到他应该是没少经历这种冲突。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教室门被打开了,一下子涌进来了十几个人,沈秋正站在他们旁边。南北转头看了一眼,眼睛就是一酸,差点眼泪就出来了。是那一批平时和他一起踢球打球的伙伴们。南北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冲突,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鼻青脸肿甚至被爸妈责骂的准备,此刻却突然被这群伙伴援救,虽然是这种南北鄙夷的暴力冲突的场合,南北还是被感动了。

    看到这一大群人,三人组知道他们没机会报仇了,能不被揍就算他们走运。

    “还要打么,吴波?南北,你火气出完了?要不要试试?”一个三班的伙伴问道。

    吴波的性格恶劣,但是也很倔,硬着头皮不打算低头。倒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的南北迅速冷静了下来。今天要是打了这一架,他恐怕就要在自己讨厌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冷静下来的南北也不愿意做那种仗着人多对别人拳脚相加的人。

    “让他们走吧,算了。”南北轻声说。

    被喊来的那十多个人没想到南北就这么算了,有些不乐意,小声抱怨着。

    “南北说算了就算啦,毕竟好孩子还是要有个好孩子的样子。”阿煤说完让吴波三人离开了教室,又把其他那些玩伴劝了回去。班里其他那些同学眼看热闹没了也就作鸟兽散。教室里只剩下南北、阿煤和沈秋,以及几个要打扫教室的同学。

    南北坐回座位上抱着自己的书包,呆呆地看着沈秋和阿煤。

    沈秋还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南北,“你没事吧?”

    “他能有啥事,哈哈哈,最多被吓傻了。”阿煤打趣道。

    “谢谢你们!”南北对他们说,语气无比认真,真诚。

    沈秋和阿煤互相望望,一起放声大笑,南北也跟着笑了起来,开怀大笑。

    这一天,是南北进入中学后第一次没有放学后立马回家。他和阿煤、沈秋一起出了校门,在南北回家的路上逗留了许久,聊了很多。

    沈秋和阿煤说担心三个组在学校外面等着找他麻烦,所以要陪他多走一段。南北感谢他俩为他做的事,也想和他们多聊聊。于是三个人结伴而行,走在破旧的厂房间。

    阿煤显然比南北更熟悉这片区域,虽然这里的车间停用了很多年,高墙上的窗户都没剩下几块完整的玻璃,但为了安全还是有位老大爷被安排在附近看管车间里的物品,像是守住了这些,这片厂区就还有恢复生机的希望似的。

    阿煤带着俩人避开了老大爷,溜进了一间车间。车间里布满灰尘,墙角挂着大片的蜘蛛网,遗留的机器是锈迹斑斑的,不知道当初是用来生产什么。三个人找了块略微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

    “你们和我之前的同学都不太一样。”南北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但是满脸的认真。

    “嗯,你也和我们不太一样。”阿煤说着,脸上没有了笑容。

    “你们怎么这么肉麻,好恶心啊,哈哈哈哈哈。”沈秋倒是一如既往的粗线条。

    毕竟三个人都还是刚进入中学的小孩子,心思都还没有那么复杂,阿煤告诉南北,有他在,那三个人不敢对南北怎样的。南北也放下了心,很快就把之前的冲突忘了。

    三个人在这个车间里像是互相交底似的,说着自己的事。

    厂区的众多家庭基本都衣食无忧,但作为城市居民,他们的收入和生活条件无疑在这个城市已经落到了底部。阿煤和沈秋的都是在这片厂区长大的孩子,他们说这里的家长对孩子基本都是两个极端。

    一种是管的特别严,父母像是把所有的未来都赌在了孩子身上,花大价钱送孩子去补习班、兴趣班,给孩子最好的吃穿。所能看到的只有孩子的成绩,试图让孩子通过高分,好大学改变家庭命运。这群孩子看上去特别光鲜,实际上骄傲的背后是没日没夜地学习。南北都听说,这样的孩子没有一个例外,无论实际成绩好坏,全部都被送去了更好的中学。

    剩下的那部分被送进南北这所学校的,就都是另外一个极端了。这群孩子像是无暇被顾及,或者压根不被在意的。像吴波那样,家里早已经管不了的,学校只是一个去处,能尽量让吴波少惹点事。像赵振晨那样的可怜孩子,只有爷爷奶奶照顾,年老的他们让孙子健康长大就是所有目标了。还有一种其实就是像沈秋和阿煤这样的,父母对他们也没有太多期待,就只是象征性地管一管,只要不惹事生非就是可以接受的。

    沈秋从小学习成绩就比较一般,也有过阶段性的努力,最终都没能坚持下来,好在因为胆子不大,也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

    阿煤的父母同样不太管他,母亲工作繁忙,没时间管他,而阿煤父亲的风格则让南北有点难以置信。阿煤说自己明明已经上了中学,做爸爸的竟然会去小学找他。阿煤说他的爸爸,完完全全地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只关心每日三餐。南北听着他平静地说着他的爸爸,其实没能太理解这种情况,他实在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区别于其他同学,就是阿煤的胆子更大。可能是因为父母的管束更小,阿煤总敢做一些出格的事,还在小学的他就每天带着香烟去学校了。

    阿煤又有一个特殊的优点,让他跟学校里其他那些捣蛋的同学又都不太一样。阿煤其实特别早熟和谨慎,对谁都是笑嘻嘻的,对朋友们不拘小节舍得付出,这让他看起来和谁的关系都好像很好。放学后赶来帮忙的那十几个人其实更多的是在给阿煤面子。阿煤虽然天天背着烟上学,但是自己从不冒险在学校里抽烟,对待老师也特别有礼貌,在这些老师的心目中,阿煤是个成绩糟糕但是特别听话的孩子。而这里听话的孩子是稀缺的,老师们还是挺喜欢他的。

    聪明的阿煤在这里的大部分时间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可要是说他是单纯的孩子,阿煤又是那么不寻常。

    阿煤在三人分别前,一脸贱兮兮地对南北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吗?之前我们一群人和你一起玩,但是我们干坏事却从来不叫你。其实很简单,你是潜力股,我们这些同学里,你以后考上大学混得好的可能性最大,哈哈哈哈,以后要你是混得好了,一定要帮一帮我的吧!”

    南北先是难以置信,再又无可奈何地笑了,阿煤这个话说出来就自然是真的有考虑过的,自然是有一些认真的,所以愈发让南北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有趣。阿煤的直接让南北觉得真诚又好笑。

    这天虽然回家晚了被爸妈训斥,南北也还是带着好心情去复习准备第二天的考试。那天南北觉得自己多了两个要珍惜一辈子的朋友,只不过那天南北在分别前最终没有告诉他们,他在这所学校再待一学期就要转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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