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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残忍的手段

    南桑没有转头看她,双眼依旧注视着窗外的景致。

    在这间屋子住了许久,她竟不曾发现过,窗外原来种着一株桑树,一只幼鸟停留在枝头之上,正用鸟喙梳理着羽毛。

    南桑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眼眶忽然跟着湿润了,那抹笑容转变成了自嘲,「是不是很可笑,像我这种出身卑贱之人,居然能得到旁人的垂帘。」

    ——

    她还记得那年,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因着那抹欣长身影的出现,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风玉生就像是猝不及防落在她世界里的光芒,触手温暖,让她再也舍不得放开。

    她贪恋着那丝温暖,在幽暗的地方踽踽独行了多年,这是落在她生命里的一道光,能将她带离这暗无天日的光。

    「南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南山?」

    「是桑树的桑。」

    「我曾在书上见过,说是桑树有吉祥之寓意。」

    「不是,是象征着死亡和悲伤。」

    轻柔的风拂面,倒映在南桑眼中的,是风玉生温润如玉的笑容。

    清虚道观中,古槐树继续说着,「南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随着风先生,一起住在了清虚道观。南桑自称孤苦无依,风先生怜她无枝可依,便收了她当徒弟。」

    「徒弟?看来这风先生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听到这里,拂苏忍不住插了句嘴。可不是,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能随随便便收徒弟吗?

    对于拂苏的贸然打岔,古槐树也没有半点不悦,「风先生虽不显山不露水,但也曾是声名显赫风水世家的奇才。只不过是隐居了而已,善于奇门遁甲之术,在易容术上更是极有天赋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老槐树说起风玉生的时候,语气中的尊敬是藏也藏不住的。

    几番话下来,就连拂苏也想要结交一下这位风先生了。

    「那时候的南桑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整天师父长师父短的。好在风先生身怀绝技,两人日子也过得很是安稳。南桑不知从何时起就喜欢吃肉包子,就算是被风先生调侃又圆润了三斤,她也还是照吃不误。」

    柔和的风声中,参杂着古槐树对过往深深地眷恋。

    眼前仿佛出现了两道身影来,他们坐在圆桌之上。南桑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如一泓清泉,极其澄澈干净。

    看着面前笑得温润如玉的风玉生,她双手托着腮,眼里盛满了漫天的璀璨星河,「师父,我想吃肉包子了。」

    那娇柔的声音,带着少女的软糯,令人听在耳中,心头也跟着飘起一阵轻柔的微风。

    那语气,亦如初见那时,南桑言笑晏晏,眉眼弯弯——那我就跟着大哥哥混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古槐才接着道:「风先生经常去包子铺买肉包子,以至于他……」

    拂苏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他不由分说打岔,「我以人格担保,他绝对是喜欢上了肉包子的姑娘!」

    此话当即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可,就连一直站在古钟旁的白灵韵,也跟着微微颔首,表示十分的赞同。

    当然白灵汐依旧是缄默不言的,也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拂苏信誓旦旦的口吻,引来了古槐树爽朗的笑声。

    见他如此的笃定,古槐树清清嗓子,「猜得很接近了,风先生喜欢上了包子铺隔壁卖首饰的姑娘,名唤青鸾。」

    闻言,拂苏腾地站起身来,睁大了一双黑眸,俊颜上的神情分明就是难以置信。

    白灵汐嘴角上扬,别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苏霁风则是若有所思着——不应该啊,难道我们都拿错剧本了?

    虽然事实胜于雄辩,拂苏仍是不甘心的反驳着,「怎么会呢,包子铺姑娘难道就不香吗?」

    此话一出,苏霁风也跟着轻轻点头——凭什么包子铺就输给了卖首饰的?包子还能填饱肚子呢,至少能保证不会食不果腹。

    然而古槐树接下来说的话,简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而且哑口无言。

    「包子铺老板是个男子,而且已经成亲了。」

    拂苏自讨了个没趣,为了避免继续尴尬下去,他马上顺杆下爬,重新坐在了蒲团之上,顺便伸手摸了摸鼻子,「当我没说。」

    可苏霁风没有善罢甘休,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狐疑的看向那颗古槐树,「你整天待在清虚道观的,你怎么知道包子铺老板是男子还是姑娘?」

    面对苏霁风的提问,古槐树一时间语塞,无言以对。

    拂苏这才重新回过神来——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去怼古槐树呢?

    少顷,古槐树一根藤蔓轻轻挠了下粗壮的树身。

    这个动作让众人有些大吃一惊,接着反应过来——原来树精窘迫尴尬了会是这种动作啊。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将藤蔓换成一双手呢?不就能解释得通了。

    「咳咳,让我们言归正传。」

    于是,古槐树用这么蹩脚的借口转移了话题,众人也没有继续追究。

    「青鸾姑娘第一次见南桑时,特意给她买了一屉肉包子不说,还送她银簪当见面礼。席间南桑问风先生为什么会喜欢上青鸾姑娘的,风先生告诉她青鸾姑娘就是他的解语花,此生非她不娶。」

    语罢,众人跟着点点头。

    苏霁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皱起了眉来,「南桑好像一点都不讨厌这个青鸾姑娘,而且看起来还很高兴的样子。」

    从古槐树方才的只言片语中,南桑不但没有在初次见到青鸾姑娘,就给她颜色瞧。而且提及风玉生为什么会喜欢上青鸾,反而像是给他们当众撒狗粮的机会。

    「非也,起初老朽也是这般认为的,可谁知道大婚之日,却突生变故。」古槐是万分懊悔的轻叹一声。

    众人见状,知道高潮部分来了,皆好整以暇,聚精会神的听着。就连古钟下的白灵韵也不胡乱捯饬东张西望了,支棱起了个耳朵来。

    「那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也是风先生自己挑选的良辰吉日。当时风先生满心欢喜的走进喜房里,用秤杆掀开红色盖头,你们猜他看见了谁?」

    拂苏不受控制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槐树精莫非是孤单寂寞太多年了,于是热衷玩这种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许久都无人回答他的问题,四周静若寒蝉的,槐树精也深感无趣,没有继续卖关子。

    「风先生看到的人是南桑。」

    「南桑?那青鸾姑娘上哪去了?不会逃婚了吧。」苏霁风不由分说追问。

    「没有逃婚,青鸾姑娘她,她被南桑捆了起来,丢在了我的身旁。」

    拂苏这才恍然大悟的连连点头——难怪你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当时南桑面对错愕的风先生,她笑得愈发的天真无邪,还将手里的檀木盒子交给了风先生,说是新婚贺礼。」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苏霁风打了个喷嚏后,缩了缩身子。

    拂苏和白灵汐皆眸光渐寒,目不转睛的盯着槐树精。不远处的白灵韵双手环胸,嘴角上挑,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多年无人造访的清虚道观中,一阵狂风疾驰而过,将那些长出来的荒草吹的东倒西歪的。明媚的阳光笼罩下来,那些藏身在暗处的不为人知的内幕,再无所遁形。

    「你们知道南桑她做了什么吗?用着一副天真无邪的心性去欺骗了多少人!南桑领着风先生来到青鸾姑娘的面前,她掀开了红色盖头,青鸾姑娘双目紧闭,眼下留着鲜血,就连……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她没办法去告诉风先生南桑何其的疯狂残忍,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她用尽全身力气在地面上留下了两个字,她在告诉着风先生远离南桑,让他快跑,南桑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单纯,骨子里埋藏着暴力的因子,她就是个恶魔!」

    听到此处,众人悚然一惊,从槐树精的话中来推测,那檀木盒子里装着的东西何其的可怖。

    而方员外府邸中,南桑站在窗前,任由微风轻拂她的裙裾。她就这么好整以暇的沐浴在晨光里,风声中似乎还有当日那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声音平缓而单调,「当时我告诉师父,青鸾姐姐眼睛瞎了,嘴里也发不出银铃动听的声音了,我还问他,他是不是还喜欢着她。」

    接着她话锋一转,面容上的平静荡然无存,眼中尽显疯狂和戾气。她好似从无尽深渊里攀爬而出的一抹幽魂,肆意的站在暖阳下,就算是魂飞魄散也再说不惜。

    「其实这一切都要怪师父,谁让他要去招惹青鸾姐姐的,如果他一直都安分守己,不曾对任何人动过不该有的心思,青鸾姐姐还过着以前的小日子!更何况,她还跟那个人长得那么像,那个让我厌恶到骨子里的人!都是她活该啊,活该出现在我面前,每时每刻见着她时,我都恨不得能生生将她踩在脚底下!」

    那些年间的羞辱和谩骂似乎犹在耳侧,让南桑的手蓦然收紧。

    清虚道观中,苏霁风试探性的问,「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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