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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重定中原 第二十八章 狡狐戏虎

    淋淋沥沥般下了六个多月的罕见连绵春雨终于停了,云开雨散下。露出了晴朗湛蓝的天空,看上去分外的令人心旷神怡!

    但是地面上的情况就让人乐观不起来了:淮水以东的广褒大地上,平地积水达一、二尺之深,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处处烂至没膝,车辆、骡马步履艰难、几尽寸步难行;众多原本枯涸的河床水量暴涨,诣滔不绝,尤其是淮河水更是波涛汹涌、逐浪有声。

    虽然淮上一带的情况看起来很糟,但好在天下纷乱不久,各地水利设施被破坏的并不严重,这才没有暴发严重的水灾。但是大量的麦子和农作物都浸泡在没膝深的泥水中多时,病死、枯死多半,今年淮上一带粮食大规模减产恐怕在所难免。当然,近年来淮上一带连绵不断的战争更是加重了这一粮荒的趋势!

    面对这糟糕的前景,自然又让人想起了那句老话‘亡、百姓苦,兴、百姓苦’!

    秦军广陵北大营。

    浩大的营垒之中,无所事事的秦军们或绮着门帘打着瞌睡,或坐在一起聊着闲话;有胆大的甚至偷偷聚集在一起赌上两把,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军官们对这种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确,以现在淮上一带糟糕的情况,秦军们只有在营垒里面生锈的份了,连正常的训练都无法进行,不要说行军作战了!

    面对这样的窘境,秦营诸将们个个束手无策,便连一向足智多谋的韩信也只能整日里呆在营帐里面钻研兵法、聊以度日。一时间,秦军的日子过得惬意、但是无聊得很!

    这一日,韩信正在营中读书,忽有亲兵急报道:“大将军。陛下亲使携圣旨已至营门,请大将军速去迎接!”“噢,快,来人,更衣!还有,立即击鼓聚将,一起出营!”韩信不敢怠慢,连忙放下书本。“喏!”亲兵应了声,赶紧下去了。

    很快,隆隆的中军鼓声在广阔的营垒间盘旋、激荡起来。大半月来无所事事地秦军诸将们不是在饮酒闲聊、就是在看书闲逛,猛然听到聚将鼓声,不由得俱各踊跃:总算有点正事干了!

    眨眼间,诸将便至帅帐集结,由韩信率队出迎,将钦使接入帅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淮阴侯、大将军韩信屡建奇勋,联心甚慰,今更是勇斩敌酋项梁、功莫大焉,特加封食邑一万,以兹褒奖。望勿骄勿躁。继续为国立功、平定楚地。钦此——!”钦使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把架势拉得十足。

    “谢陛下龙恩!”韩信拜接过圣旨,供奉在帅案之上。随即笑道:“钦使远来辛苦,待本将军备下薄酒。一洗风尘。来人,先带钦使下面歇息!”“有劳,有劳!”钦使可不敢在韩信面前摆谱,显得十分谦逊!

    钦使一走。众将马上贺声如潮,为韩信贺喜。

    曹参笑道:“恭喜大将军,如今我大秦除了袭王翦老将军食邑的径阳君王贲、还有大将军蒙恬、李信、降将章邯外,便数您爵位最显了!”

    吴芮有些不以为然道:“章邯不过因为是降将而招陛下厚待而已。其功勋根本不能与大将军相比;王贲将军却是有这个资格,但是近年来病体缠身,已基本不理军事;至于蒙恬和李信两位大将军我看用兵之能也未必及得上韩大将军,所以目下我军之中,当以我们韩大将军为尊!”

    韩信摇了摇头,笑道:“诸将过誉了,蒙恬大将军、李信大将军资历比韩某深得多,他二人南征北战、功勋卓著,韩信如何敢与他二人相比!”言下之意,对蒙恬、李信二人还算客气,对病夫王贲和降将章邯显然就未放在眼里了。

    的确,以韩信孤傲的性格、绝世的才气,本就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他的性格不适于当皇帝,也从没有想过与扶苏争帝位,但是在军事这一块,韩信还是相当自负的。或许放眼天下,也只有扶苏的用兵之才能让韩信心悦诚服,至于其它人,在韩信地眼里,都只是一般或者泛泛而已!

    诸将跟随韩信已久,对韩信的脾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心中自是明白那言下之意,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韩信的战功摆在那里:一个多月内,连破广陵、龙且,更击杀了隐然天下诸侯之首的项梁,这份绝世的才华便是蒙恬和李信也有些难以相比。

    众诸正在恭贺之时,忽然帐外马蹄声动,一名信使风尘仆外、泥水满襟的奔了进来。“大将军,斥堠急报,彭城附近的楚军兵马正在迅速集结,看来有南下征伐之意,请大将军定夺!”

    “噢!?”韩信有些意外:大雨刚停,就急着要出兵了,看来楚人是急着为项梁报仇了!便问道:“可曾探知是何人领兵?”信使摇了摇头道:“还未探知!”

    “嗯——”韩信沉吟了一下道:“现在道路泥泞,楚人便要南下也要等个十天八天的!你们继续打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报!”“喏!”信使点了点头下去了。

    “大将军,现在召公、龙且、项梁相继毙命,楚国这次会派何人统军?”曹参问道。

    韩信沉吟了一下道:“项梁一死,项羽自幼与其相依为命,必然决意南征,为其叔报仇,所以这次项羽是肯定会来的。但是,宋义和桓楚是不会轻易再让项氏执掌重权的,所以这次楚人即便发兵,统帅也不会是项羽,而是宋义和桓楚二人之一,另一人留镇彭城!不过,最有可能地还是宋义,毕竟这个老将谨慎多智,而桓楚则有些浮浅焦躁,对此,韩某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众将闻听有理。吴芮有些忧虑道:“大将军,要是宋义统兵,这可就有些麻烦了。宋义是名老将,昔年和项燕、景骐并列为楚国三大将,沙声经验极为丰富,更兼为人谨慎,再加上有盖世猛将项羽为羽翼,恐怕要比骄傲自负、不纳忠言的项梁难对付得多,大将军须早作准备!”

    韩信忽地笑了:“哈哈哈…诸将有些蒙了,吴芮疑惑道:“大将军为何发笑!?可是未将哪里说错了!?”韩信摇了摇头。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宋义、项羽,一胆怯老朽、一愚鲁匹夫,有何惧哉!诸将各自回营,且看将来韩某如何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便是!”说着,大笑而去。诸将愕然:这韩大将军好强大地自信,看来这回宋义和项羽凶多吉少啦!

    彭城附近的雨已经停了好些天了。布满原野地积水刚刚退去泥泞也渐渐干涸。道旁的树木和青草终于开始杨眉吐气地在和煦的春风中随风摇摆。带给人一片令人心醉地葱绿。

    而从蓟城过彭城、一直延绵南下至会稽地直道一滨海道。依靠先进的设计和优良的排水系统。已经先较其它道路恢复了正好的运输功能,给饱受阴雨之苦地淮上楚人们带来了一丝安慰。

    一时间,因为阴雨已经断断续续了很久的商业活动迅速复活:无数各地急需的粮食、药材、生活用品等通过直道迅速渗透到淮上各地,缺吃少药许久的楚人们终于暂时摆脱了难熬的困境!

    但是。随着天气地转晴、交通情况的好转,战争的阴云再次密集起来:秦、楚两军各自开始调兵遣将,励兵秣马。浓浓的火药味霎那间充斥着淮上一带,给刚刚松了口气的楚人们额头上又添上了一抹愁意!

    “嘟——晤——……”一阵响亮而有力的鼓号声挟着如雷般的声势从彭城南门口一直窜到云霄。似乎连朵朵的白朵都被震得微微发颤。

    旌旗猎猎、黄甲如云,数以万计的楚军将士在激昂的鼓号声中全装贯穿地通过南城门,义无反顾地迈向艰验莫测地征途。虽然他们中的很多人有可能再无机会回归故土,但是这些楚军将士们此刻的心情却是十分地激动和自豪的。因为在城门附近有多达数万地百姓们正在为他们送行,面对家乡父老们的热切期望,这些英勇的战士们怎能不感到热血沸腾!

    而此时项羽的心情却和普通楚军将士们是天壤之别而且复杂得多:不仅有对项梁之死地哀思和悲愤,还有对宋义、桓楚二人录夺自己统军之权的愤恨和切齿。更有对妻子虞姬的不舍和柔情。一时间,骑着乌骓侯立在城门边的项羽古铜色地脸庞似乎有点铁青,奇异的双瞳仁里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黑雾般让人不敢相视!但是,在那黑雾的背后,似乎还隐藏有一丝期盼和自得之色,这是为什么?现在当然不得而知!

    忽地,城洞中奔出一骑至项羽身边恭声道:“少将军,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路吧!”项羽看了看,却是楚项部将、项氏心腹子弟项庄,和项羽同辈的宗族兄弟,点了点头道:“嗯,知道啦,中军也开拔了吗?”

    项庄点了点头,低声道:“宋义刚刚喝过楚王的送行酒,正从校场统兵前来!”““哼,糟老头子,看你能得意多久!”项羽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目光中的色彩非常复杂!

    项庄闻言吓了一跳,忙低声道:“少将军,小声一些,万一被宋义听了去,恐怕对少将军不利!”项羽没有说话,却是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双瞳仁里冒出一股杀气!

    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片火红,那赤焰般的眼色分外的惹人注目、刺激楚人的眼球,于是,瞬息间,城门口爆发了一场热烈的欢呼:“楚项!楚项!楚项!……!”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呼声将楚人对楚项雄兵的喜爱和拥戴展现无疑。

    这时,原本一直阴沉着脸的项羽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为麾下的健儿如此被楚人拥戴而感到高兴,一时间,原本心中的不快似乎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项羽拔转了一下马头,乌骓打了个响鼻,就要举步,这时,项羽禁不住回头望去,希望能够发现那个令他牵肠挂肚般的倩影!只可惜。触目处,除了烈烈地火红外,就是黄云漫卷的旌旗,雄壮是雄壮了,却哪有一点令英雄折腰的娇柔。

    项羽心中叹了口气,不禁暗暗自嘲:“姬妹已经身怀有孕,我早就吩咐他留在家中休息、不要来送我的,怎么还想着临走时能看她送我呢!?我一个堂堂九尺男儿,怎会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走吧,父仇未报怎能顾得上儿女私情。等收拾了杀害叔父的韩信小贼再回来见姬妹吧!”想罢,项羽轻轻拍了拍乌骓的马臀。乌骓应了声,的的咯咯地迈动着雄壮的四肢便向前行去。

    忽地,一声令项羽喜出望外的娇呼传来:“项郎,保重!”项羽心中一颤,忽勒马回头,却见城头上一人身着白色罗裙、美丽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地仙子,不是虞姬是谁!

    霎那间,原本充满杀气和忧愁的双瞳仁里陡地空明起来,充满了似水的柔情。“虞姬!你还是来了!”项羽心中默默地欣喜着。远远地看着那心爱的女子。虞姬也默默地看着城下的项羽,对着那雄壮的背影、坚毅的脸庞展露着自己的依恋和不舍,妩媚的双目中泪珠隐隐。如同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两个人地目光在空中对视着、纠缠着,虽然没有说话。但一切情意和牵挂却尽在不言中。“虞姬,照顾好自己和我们的孩儿,等着我回来!”项羽心中柔情万丈,轻轻地伸出大手。用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和小腹,将心中地希冀说出。虞姬心领神会,也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和小腹向项羽郑重地点了点头。

    项羽咬了咬牙,猛地回头。鼻子泛酸处,突然一掌重重在拍在乌骓马地马臀上。一声雄壮的长嘶处,楚军群马失色!一道黑色的身影带着一阵狂风急速卷过。身后,美丽的虞姬再也忍不住悲情地泪水,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轻轻地滴落在古老的城头!

    滨海道上,十万楚军迈步策马,向南进发,迎击韩信。

    此时的秦营——

    “大将军果然料事如神,这次楚军出兵十万,以宋义为主将,项羽为副,正杀奔而来!”曹参一脸地钦佩:自韩大将军领兵以来,似乎还没有什么不在他的算计之中,真神人也!

    韩信笑了笑道:“曹将军过誉了,这次除了宋义、项羽二人外,楚军中还有哪些知名人物?”曹参忙道:“刚刚探知,只有军师范增随行。另由于项羽之妻已经身怀有孕,为了保护项氏一门惟一的根苗,所以项伯没有同行,负责留镇彭城。其余之人吗,皆是无名之辈,不值一提!”韩信闻言笑了:“天助吾成功也!此次宋义、项羽出了彭城,就别想再活着回去了!”

    众将闻言大喜,吴芮问道:“大将军如此说,莫非已有破敌之策?愿闻其详!”韩信摆了摆手,笑道:“来日你等自当知晓,现在不可说也!”随即说了声‘散帐’,便自去了,只留下依旧一脸迷惑的诸将。

    好在诸将早就习惯了韩信的行为处事,耸了耸肩,只好无奈地各自散去!

    即日,经过会稽大营补充、休整的秦军约十万人也自拔营而起,北上迎击楚军!

    一时间,淮上大地战鼓隐隐、烽烟飘摇,到处都充满了紧张和不安的气息!

    这一日,十万秦军进抵白马湖时,天色已晚,韩信便命大军扎下营来。

    傍晚,闲来无事,韩信和诸将便自趁着晚霞来到湖岸之上欣赏美景:波光粼粼、红霞万道、沙鸥翔集、烟波飘渺,晚间的白马湖竟美得有如人间仙境一般,看得韩信众人心旷神怡。

    故地重游之下,看着已经被项梁派人修好的白马湖大堤,韩信不禁有点物是人非之感!

    正在这时,忽有一骑斥堠飞马来报:“大将军,紧急军情:宋义、顶羽领十万楚军已至淮安,正励兵秣马准备接战!”

    “噢,知道了!回去再探!”韩信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喏!”斥堠飞马而去。

    “大将军。既如此,我等如何应对?”吴芮问道。

    韩信笑道:“如何应对!?呵呵,不用急,不到两百里路吗,慢慢走就行啦!宋义老头一定在淮安城乖乖地等着我们呢!”

    曹参有些诧异道:“大将军为何肯定那宋义不敢出战,只敢凭城据我?”韩信笑道:“宋义为人谨慎,换句话说也就是胆小,召公、龙且、项梁败亡之祸不远,他如何不惧,所以他没有胆子与我军野战。此其一。其二,楚军精锐兵团基本已经随龙且、项梁之死而覆没,现在的这十万楚军多是新兵、战力不强,与我军野战他输面太大,所以按宋义谨慎的脾气,他自然会选择以城据我来抵消楚军战力的不足!”

    “原来如此,那这仗就有些难打了:宋义为人谨慎,项羽为人勇猛,他二人领军十万坐镇坚城淮安,我军亦不过十万。如之奈何?”曹参有些忧愁。

    韩信却笑了:“在吾眼中,宋义已是死人,余下项羽一鲁莽匹夫。有何惧哉!”众人大惊:“大将军何出此言?”韩信大笑,低声细语几句。然后笑道:“只须这般,便可借项羽之手除去宋义,不仅断敌一臂,还可引其内乱。岂不快哉!此为‘借刀杀人’之计,亦可称‘驱虎吞狼’!”众将闻言惊服:“大将军神算!”韩信大笑!

    即日,十万秦军气势汹汹地杀奔淮安而来,大有欲将淮安一举踏平之势!楚军斥堠探知。流星般飞报淮安而去……

    “当——当——当——……”淮安城头突然传出了急促而悠远的钟鸣声,击破了清晨的薄雾和宁静,迅速回荡在古城淮安上空。

    霎那间,塞满了楚军将士的淮安城猛然从沉睡中惊醒,无数楚军将士嘈杂而起,纷纷赶奔南城而来。宋义、项羽也被惊醒,火速披甲执锐,赶来南城。

    “怎么回事,为何鸣警?”宋义来到城头,问城头值勤校尉。校尉忙道:“回大将军,刚刚斥堠来报,一支秦军正出了营垒,杀奔前来!”“噢,秦军有病啊,那么早就来攻城,我军连早饭还没吃呢!”宋义不禁皱着眉头向城外看去:城外雾蒙蒙的,浓重得数十步外就有些不见人影,所以便是宋义再如何用力也是根本看不见远方地情况!

    “传我将令:我军将士分两班轮流进餐!秦军今天应该只是试探,不会真的攻城!”宋义下令道。“喏!”传令兵下去传令了。马上,楚军分成两拨,一拨守城,一拨下去吃饭,宋义和项羽则都没有下去进食,都守侯在城头观望着敌情。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原本浓重的薄雾慢慢变得稀薄起来,但是数百步外仍然不辩景物。忽地,城外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和盔甲摩擦的铿锵声,显是一支军马正飞奔赶来。

    “张弓、引弩,预备——!”一名楚军将领大喝一声,城头上数以千计的弓弩手迅速做好了临战准备,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城下。

    很快,一支黑甲秦军从薄雾中穿出,奔至淮安城下约二百步时停住了脚步。秦军列阵时,当先一员将领纵马出列,大叫道:“秦军大将曹参在此,谁敢出来与我决一雌雄!?”

    “。亨!秦军狗贼,手下败将!”项羽在城头上冷哼了一声,眼睛似乎变得火红起来,双瞳仁里的杀气就像火山喷发一样猛烈。因为他听说了:杀害项梁的凶手里就有曹参一份!

    “来人,点兵一万随我出城!”项羽铁青着脸,操起黑戟,转身就欲下城。所谓‘仇人相见,份外眼红’,项羽真是恨不得立即便将曹参捉住,砍成八千八百八十八块!

    “且慢!”宋义阻止了项羽:“项将军想出城接战?”项羽回过头来,冷声道:“此人在城下耀武扬威,欺我楚军无人,难道让他猖狂不成!还有,此人是杀害我叔父的凶手之一,项某誓要生哄之而后快!大将军为何阻我!?”

    白发飘飘的宋义对项羽地语气很有些不满,却强忍着不悦道:“项将军不要鲁莽,韩信诡计多端。非等闲之辈,此次乘雾前来,必然有诈,万不可出战!”项羽闻言却笑了,一脸的轻蔑:“韩信小儿何诈可言!?大将军是不是有些过虑了!?”

    宋义皱着眉头道:“项将军,难道你看不出来!?久闻秦军骁锐、彪悍,但城下这支约有万人的秦军明显是老弱之兵,以韩信的精明,岂会派此弱军前来送死!?所以,我料其身后必有伏兵。我若出战,定然中其圈套,不如稳守城池为上!”宋义沙场经验丰富,轻易不敢行险,尤其是面对韩信这样危险的对手之时!

    项羽却大笑道:“我视秦军有如土鸡瓦犬,便是有埋伏又怎的!他十万秦军齐来,我也视如十万只猪狗,有何惧哉!单凭我一只戟、一匹马,便可纵横自如,何况尚有十万大军为后盾乎!大将军切勿劝阻。我意已决,定要出战!”项羽被仇恨所驱动,早就战意澎湃。按捺不住。

    宋义闻言大怒道:“住嘴!项羽,你不要忘了我才是大将军。你不过一副将而矣,军中还轮不到你作主!我对你客气,是看在项梁将军的面上,不要以为我怕你。你再抗命不从。休怪我不讲情面,军法从事!”宋义对桀骜不驯地项羽也是忍无可忍,出言怒斥。

    宋义不提这大将军、副将军的还好,一提起这茬。项羽立即想起了昔日朝会上宋义、桓楚一党联手打压项氏一门的旧帐,怒火不禁腾腾直冒、几乎失去理智,双瞳仁一翻,便杀气腾腾地大喝道:“。亨!宋义匹夫,汝胆小如鼠,如何配作大将军!?我便不听你地,你敢怎样?”

    “你、你、你,”宋义气得眼睛都绿了,手指项羽只是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怜,宋义也是楚国三大豪门宋氏的一门之长,如今在楚国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却被项羽如此羞辱,侥是宋义脾气很好,却也气得几欲晕去!

    这时,原本在西、北、东三面巡城地范增刚到南城,便得军士急报:项羽和宋义二人吵起来了!范增吓了一跳,火速赶来劝架。到了现场,一看这二人犹若斗鸡似的互相瞪着眼,大有一触即发之势,连忙对宋义陪着笑道:“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项将军年幼无知,脾气暴躁,得罪之处,还请看在项大将军面上多作担待!”

    宋义不是不顾大局地人,知道现在和项羽闹翻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虽然楚军中现在是自己人多,可是项羽的麾下都是精锐,打起来自己讨不了好不说,更会给楚国带来灭顶之灾,只好强自忍了心中地愤怒……亨了声道:“我便看在项梁将军的面上,不和他计较,但是他要出战,那是万万不行!”

    范增松了口气,见项羽兀自一副不服不愤地模样,赶紧将项羽拉到一边,低声苦劝道:“少将军,不可鲁莽啊,宋义毕竟是大将军,你如此当面顶撞他,让他如何下得了台!”项羽怒道:“难道我能看着杀父之仇在城下耀武扬威而置若罔闻吗!?”范增苦笑道:“当然不,只是现在敌情未明,的确不可轻易出战,少将军还是忍忍吧,看看再说!”

    项羽面无表情地考虑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不知想了些什么,却忽地哼了声,便自站到城墙边观察敌情去了,似乎也不再提出战之事——看来范增的劝解还是有些作用的!

    宋义见状松了口气,便自站在城头静观城下事态发展。

    而在城下等了半天地曹参,初时见城头上纷乱了一阵,以为楚军要出战了,一想起项羽的勇猛不禁心惊肉跳了一会,便很快又看到城头上安静了下来,不禁松了口气,心道:“大将军说宋义谨慎,见我军行止怪异,一定不会让项羽出战的,果然说中了!嘿嘿,看城头上那动静,恐怕宋义老头子被项羽那莽夫气得不轻!”曹参有些兴灾乐祸的味道。

    “将军,是不是可以开始骂阵了?”曹参身后地一名都尉问道。

    “晤,可以了。叫弟兄们使劲骂!记住,多问候项羽他叔父和老母!我不信他能忍得了多久!他一忍不住,宋义那老头子就死定了!”曹参阴笑两声。“喏!”都尉也一脸的阴笑。

    很快,城头上数十名大嗓门的秦军骂手步出阵来,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大骂起来:“项羽小儿,无胆鼠辈,汝父已死,无头之鬼!”“项梁、项梁,大言不惭,死有余辜。快哉,快哉!”“项羽小儿,汝母似猪,生儿似鼠,龟缩城后,不敢出战!”……

    城下地秦军们操着南腔北调,大声咒骂,而且骂得都是一套一套的,十分‘精彩’。当然,这些都是韩信事先让军中地幕僚认真加以润色过的。否则凭秦军们大字不识几个地文学修养,要他们骂出这样有水平的,妙论,来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果然,不过片刻。项羽地脸色由古铜变成铁青、由铁青变成紫红,身躯微微颤抖。呼吸越发急促,眼睛里更是似乎要喷出火来,显然是气得狠了!范增一看不好,连忙安慰道:“少将军息怒。这是秦军激将之计,切勿上当!”

    “碰——!”脸色狰狞的项羽一拳重重地砸在城垛之上,直将木制的城垛霎那间砸得是四分五裂、碎屑乱飞!

    范增见状,不禁额头冷汗直冒。深知项羽要是老呆在城头,迟早会忍不住的,便劝道:“少将军,城下这支秦军根本无力攻城,在此无益,不如回府歇息去吧!”

    “不去!”项羽冷冷地喝了声。范增见项羽一脸紫红,已知项羽正处在暴走边缘,不敢再劝,只好呆在一旁担心地看着项羽。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浓雾开始慢慢散去,触目所及处,远方地景物也渐渐开始清晰起来。

    城下的曹参见楚军仍未出战,心中有些钦佩:“这项羽还真能忍啊,好,那我就再加你一把火!”喝道:“来呀,继续给我骂,再‘问候’一下项羽的妻儿!”

    秦军们的骂辞马上又变了,大骂道:“楚人、楚人,沐猴而冠,有颜无胆,可笑、可笑!”“项羽、项羽,胆小如鼠,早晚丧命,婆娘痛苦!”“项羽、项羽,鼠胆雀勇,生儿如此,胆小无种!”

    很快地,项羽地脸色由紫红变成了黑炭色,妖异的双目中红得像两团烈火,那杀气浓重得那是火山喷发一样猛烈,忽地猛喝一声:“来人,点兵,出战!”

    宋义见状大喝道:“项羽,你干什么,难道刚才没听清我的军令么!?”项羽转头看着宋义,冷冷地道:“宋——大——将——军,雾已经快散了,城外乾坤朗朗,有何埋伏可言!秦军没有骂你,你自然说风凉话,我今日定要出战!”

    宋义皱着眉头,耐心地道:“项将军,正是如此才更加可疑。韩信不是笨蛋,没理由派一只弱旅前来送死,一定有我们想不到的后着!”项羽却似再也听不进宋义的话了,大喝道:“胡说八道!今日我战意已定,谁敢阻挡,杀无赦!”说着,手执黑戟,目视众人,那高大雄壮的身躯霎那间爆发出强大的杀气和无边的压力,压得周遭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义这回是几乎气晕了头,心中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大怒道:“项羽小儿,我宋某给你面子,你竟然以为我胆小可欺,竟敢在我面前说出‘谁敢阻挡、杀无赦’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左右,与我拿下!”宋义也是逼于无奈,面对桀骜不驯地项羽一再挑战其威严,要是他再不有所惩戒,恐怕宋义以后也没脸再统带三军了!

    “呼啦!”随着宋义的一声令下,中军亲兵们向上一闯,各挚剑戟就要将项羽打翻。

    范增慌了,连忙劝架道:“唉,大将军,项将军,息怒,息怒,不能自相残杀啊!”

    项羽皱着眉头,忽地伸出手,抓住范增的肩头只是一拔,可怜地老头范增已经年近七句。平时走路都有些颤颤微微,如何禁得住这巨灵掌的一拔之力,便“蹬蹬蹬”连退几步,一屁股摔倒在地。老胳膊老腿地,一时只摔得是头晕目眩、四肢酸痛,顿时挣扎不起。

    “谁敢动我!”项羽大喝一声,声若雷霆,金冠黑甲,威风凛凛,状若天神。中军亲兵们一时有些胆怯。尽皆畏缩,不敢上前。

    宋义大怒道:“快快上前,将这小贼拿下,否则尽斩不赦!”中军亲兵们无奈,只好抖擞精神,鼓足胆量,就要杀将上去。忽地,项羽大喝一喝:“挡我者死!”山崩地裂声中,风雷声动,一道令人胆裂的巨大黑光冲天而起。霎那间。血雨纷飞,残肢四跌,两丈之内。六七名中军亲兵被项羽只一戟,就斩成了两段。个个肠穿肚烂、死状惨不忍睹。

    “咝——!”周旁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好强的战力!

    “扑、扑、扑……”项羽黑着脸,一步步走在脚下的血水里,杀气腾腾地逼向宋义。

    坚定地脚步掷地有声,带着沉重的杀气。似如千斤重槌一般击在周遭众人地心里,也击在宋义的心里。一时间,周遭地众人吓得傻了、呆了、木了,竟然没有人敢上前阻止项羽。甚至连阻止的意愿都不敢冒出来!

    看着有若魔神般逼近的项羽,宋义慌了,牙齿有些打颤地指着项羽道:“你、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不成!?”

    项羽冷冷地盯着宋义,双瞳仁里写满了‘杀’字,忽地冷声道:“我忍你很久了,你该死了!”猛然间,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带着凛冽的杀气和寒风扑向宋义。

    宋义大惊,剑刚拔到一半,只觉咽喉一痛,顿觉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一时间,周遭众人只看到一颗苍白的头颅冲天而起,空空的脖颈中热血夺腔而出、激溅在古老的城墙上。

    “项羽杀了大将军!项羽杀了大将军!天、天啦!”周遭众人看着宋义地白头在城头上骨碌碌地滚动,俱各傻了眼!

    “天啦!!”老胳膊老腿的范增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顿时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是眼也直了,脸也木了,脑袋里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完全是一片空白!

    项羽杀了宋义,双瞳目的杀气似乎更加盛了,每扫过一个附近一个楚军将士的面容,是人都感到似乎被魔鬼盯上了一般,个个吓得肝胆俱裂、双腿瑟瑟直抖!

    忽地,项羽冷冷地道:“宋义胆小怯敌,违背大王旨意,已被我杀死!从即日起,军中由我作主,有谁不服的!”

    一片寂静!

    众人早被惊得傻了,吓得愣了,个个就像木桩一样,哪有人能回答!

    项羽浓眉一挑,鼻子里“嗯——!”了一声,黑戟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孤,然后重重地顿在城墙之上。“碰——!”一声巨响处,戟尾尖没入城体一尺多深,直砸得地板开裂、碎石乱溅。

    黑戟巨大的威势顿时将周遭众人的魂魄招了回来,有见机快的连忙跪倒:“愿为项将军效力!”有了第一个,马上就有第二个,然后就是第三个……一会儿功夫,周遭几乎所有的楚军将领和军士都跪了下来,臣伏于项羽地虎威之下!当然,也有便外的:在项羽杀气腾腾的目光下,一名年青地将领赫然挺直着腰杆对项羽怒目而视,在万众拜伏的场面中显得十分突兀!

    一时间,诸将士大惊,赶紧闪到一边,惟恐遭受池鱼之殃!

    项羽诧异了,愤怒了:宋义已死,竟然还有人敢和我作对!不禁冷冷地道:“宋留,你不服吗?”说着,握紧了手中地黑戟。

    项羽低沉的声音似乎有一种令人臣伏和恐惧的可怕魔力,让年青的宋留虽然心中十分恐惧,但是仍强撑着道:“项羽,我亦是宋氏子弟,你杀害宋大将军,罪不容赦,等同叛逆,我宋留决不向一个反贼低头!”说着,轻蔑地扫视了一遍在项羽‘淫威’下屈服地楚军将领,其中不少还是宋、桓两门的旧将。在宋留的灼灼目光下,这些人不禁低下了头!

    “哈哈哈,”项羽忽地大笑起来:“好,是条汉子!拔你的剑。我会让你死得光荣一些!”

    宋留咽了口唾沫,有些颤抖地拔出腰下地长剑,缓缓举在胸前。其实,宋留并不是不知道:以他的实力和项羽对抗,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自寻死路,但是忠诚的性格却让他义无反顾、虽死无惧。

    是时,直面死亡的宋留却忽地冷静了下来,眼睛里一片澄清、空明,也许已经看开了生死,所以无惧吧!

    项羽也不禁有些劝容:“宋氏到底是楚国豪门。麾下也还真是有些人才的,但是楚国地王者只能是我项门!”想到这里,项羽猛然大喝一声:“楚——项!”啸声起,风雷动,巨大的黑戟挟着烈烈的狂风咆哮而至,那雄壮的身躯在一霎那间给人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可怕感觉!

    宋留大喝一声:“远——宋!”长剑一迎,泛起一溜炽烈的白光,猛击上去。

    “当——!”一声巨响传来处,一柄长剑被黑戟的巨大威势击得粉碎、四处散落。瞬息间,当刚猛的劲风停摆时。胜负已定:宋留仍是那般不屈而傲然地挺立着,但是头上的发髻已经完全散落下来,显得有些蓬头垢面。在他的左颈外不到一寸处,那支巨大而森寒地黑戟正静静地顿住。犹若吐信待攻的巨蟒令人胆颤心惊!

    “宋留,你如果归降,我可以饶你不死!这天下,没有人可以逆我意而生!”尽展雄霸之气的项羽语气中露出一丝欣赏的味道。“办——不——到!”已经看开了生死的宋留一个一顿地道。

    项羽双目一厉。‘黑蟒吐信’处,一道血箭从宋留脖颈间喷溅而出……咚!”项羽收戟柱地,震得城墙都似乎抖了三抖!

    “你、杀、我、宋、门。是、不会有、好结、结果的!”垂死的宋留挣扎着说出了最后的一言,也是恶毒的诅咒!

    “扑通!”宋留英挺的身躯栽倒在地,鲜血从脖颈间漱漱流出。宋留一死,周遭诸人不禁心中又是一阵发颤:“宋留可是宋门有名地悍将啊,竟然连项羽一招也接不下,这项羽也太恐怖些了吧!”

    “啊!”原本一直呆呆的范增看见宋留又死在项羽的戟下,猛地爬了起来,看着场中一老一青两个人地尸体,不禁一脸的哭笑不得,那种表情不知道有多怪异!

    “少将军”!范增忽地哭丧着脸对项羽道:“你杀了宋大将军,可曾想过后果吗?”

    “后果!?”项羽平静地道:“我想过!在彭城,宋义这老家伙有桓楚相助,实力大占优势,我项门不是他地对手!可是出了彭城,他势单力孤,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我有十万大军在手,彭城留兵不过五万,且其中尚有我项氏两万心腹军,我又何惧之有!?”

    范增闻言呆了一呆:“看来这少将军也并不只是有勇无谋之辈吗!他想的这样清楚,说得这样平静,莫不成杀宋义之事他早有预谋!?”范增心中打了个寒颤,急忙道:“此话虽是不错,但是项伯兄和少将军的夫人都在彭城,万一宋义之死传到彭城,那桓楚怎会善罢干休!还有,万一桓楚挟大王诏我等为叛逆,那我等后无援兵、粮草,前有秦国大军,处境何等堪忧啊!”

    项羽忽地笑道:“桓楚,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吧!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够对我造成威胁呢!?”范增愕然道:“少将军此言何意,老夫不太明白?”

    项羽看了范增,又看了周围一脸惊恐之色地诸将,昂然道:“军师不要以为项羽只是有勇无谋之辈!其实早在出京之前,我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准备铲除宋义、桓楚这两个奸贼。在我与宋老匹夫领兵出彭城的同时,钟离昧已经将九江交防务交给副将葛婴,轻身潜往我项氏控制的泗水郡,秘密集结兵力,等待时机。你们说,以钟离昧的用兵之能和大伯地机智多谋,那桓楚区区一勇夫能有什么好下场!如果现在不出意料的话,彭城之内宋、桓一门的势力已经被清除干净了,彭城依旧是我项氏的彭城!”

    现场一片死寂,都被项羽的一番言论吓得呆了。周遭宋、桓旧党的将士已经没有了任何盼头可言,马上开始真正考虑重新站队的问题,不过现在似乎除了投靠项羽之外。已经没有了退路!

    范增勉强咽了一口唾沫,苦笑道:“那少将军刚才也是故意借机杀了宋义喽?”项羽笑了:“世事无常,亦真亦假,亦虚亦实,有时候又何必过于执著呢!”心中却暗道:“本来我是想等彭城之事有确切消息传来再收拾宋义这老贼地,并不想今日动手,所以刚才你范老头劝架我才顺坡下驴、休言罢战。不过曹参这厮也实在可恶,如此辱骂于我,让老子实在按捺不住出战的**,正好这宋义老贼胆小、拒不让老子出战。惹得老子火发,不趁早做了他更待何时!”

    范增这时也笑了:“少将军好手段,范增到现在才明白过来,项氏还真是一门英豪!”项羽却淡然道:“事情机密,事先没跟军师商量,还请见谅!”范增似乎突然有点老了,苦笑道:“看来老夫是真的老了,人不服老还真的是不行啊!”

    “昔年姜尚八旬事文王,军师还不到七十,如何算老!叔父昔日待军师为至交。项羽也当待军师如父,请军师日后务必时常不吝赐教!”项羽似乎一时变成了谦谦君子,极力安抚范增。

    范增看着项羽。猛地发现:这个原本在项梁羽翼下的大男孩终于成长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了!想起项梁昔日的恩遇,又想想项羽现在的狠辣和果断。范增心悦诚服地一拜道:“范某荣幸,日后必为少将军效命!不,现在应该是大将军啦!”

    “哈哈哈!”项羽大笑,操起手中大戟大声道:“来人。点兵一万,看我出战破敌!”“喏!”众将士齐声应喏。

    成者王侯败者寇,现在,再没有人敢阻挡项羽的意志!

    “吱吱嘎嘎——”曹参等人在淮安城下骂得口干舌躁的时候。忽然原本紧闭的城门打了开来,一个黑色地巨影披着血色的战袍从城洞中一跃而出,挟着狂风引着奔雷,率一队楚军杀将前来。

    曹参大喜:“果不出大将军所料,项羽既然带血出战,宋义必死无疑。大将军这驱虎吞狼之计果然有效!”当下,心知自己虚实的曹参不敢抵抗,连忙大叫一声:“项羽来了,这厮厉害,快快撤退!”当下,自己一马当先,撒丫子溜之大吉!秦军们一看曹参跑了,连忙一窝峰似地跟着逃了!

    项羽挟大胜之喜杀出城来,正待痛歼秦军,忽见秦军一言不发,掉头就跑,不禁愕然,猛地勒住战马,一时不敢妄动!

    “秦军只不交兵,掉头就跑,莫非后面真有伏兵?”项羽在战术方面也是甚有天份,不禁犹豫起来。想想韩信的诡诈多谋,项羽觉得不宜冒险,只得强忍了心中的怒火,喝声道:“回城!”忽地,又道:“项庄,你领十骑,尾随秦军之后,察明情况报我!”“喏!”兴奋的项庄应了声,带十骑去了。

    不久,项庄回报:“秦军一直逃回大营,城外并无半点伏兵!”项羽闻言面孔一阵抽搐,不禁非常后悔自己疑神疑鬼,以致于放跑了曹参!忽地,项羽不禁疑惑起来:“不对啊!韩信派曹参领一支弱兵来城下挑战,本就不合常理;一见我出,掉头就跑,而且后面没有伏兵,这更是有鬼!这样说来,韩信这次派曹参前来梢战应该不是真的想与我交战,那难道是……”项羽想到这里,不禁猛然打了个寒颤,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不是我今日诛杀宋义的行动正落在韩信的算计之中,曹参这只‘奇兵’便是韩信地棋子!?”一时间,真是越想越有可能,项羽背后不禁冷汗渗渗直冒:“要真是如此,这韩信也太可怕了,我的一举一动,岂不都落在他的算计之中!”

    沉默了片刻,项羽忽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整顿三军,加紧防卫,无我将令,不得出战!等彭城事定后再作定夺!”“喏!”项庄点了点头,下去传令。

    曹参安全逃回,喜孜孜地向韩信禀告道:“大将军,果不出您所料,项羽带血出战。宋义那老头子必定已经被项羽杀死了!”韩信和诸将闻言大喜,禁不住个个乐得眉开眼笑!

    吴芮笑道:“大将军神算,项羽那莽夫如何识得大将军这‘借刀杀人’之计地玄妙!”诸将大笑。

    韩信亦笑道:“项羽杀了宋义,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摆平内乱!传我将令:从今日起严加戒备,无我将令,不得出战!”“喏!”众将轰然应声。

    忽地,韩信又道:“还有,今日计杀宋义,值得庆祝,传令下去。搞赏三军,但不得饮酒,以免敌袭!”“喏!”众将闻言,欢天喜地般去了。

    后日中午,韩信等正在帅帐中听流星探马轮报淮安楚军动静,忽报有‘秦风’密使紧急求见。韩信点了点头,急令入帐。

    密使见了韩信,拜下急道:“大将军,彭城生变:三日前,九江钟离昧突然引兵出泗水郡偷袭彭城。在项伯配合下一举成功。目前彭城已经落入项氏之手,桓楚战死,宋、桓二门党羽几被屠戮殆尽。楚王也被项氏控制,刚刚颁诏斥宋义、桓楚等为叛逆。加项羽为上柱国大将军!小人见事态紧急,不敢怠慢,所以日夜兼程,飞报大将军。请大将军定夺!”

    帅帐中顿时一片寂静,韩信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道:“来人,带信使下去歇息!”“喏!”有亲兵将密使带下帐去。

    韩信看了看帐中诸将。个个都面现惊讶之色,忽地道:“诸将对此有何看法?”

    众将互相看了看,曹参道:“大将军,项氏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彭城唾手而入其控制之中,由此推断,恐怕项羽杀宋义之事便大将军不居其中用计、项羽也会动手的!”“有道理,有道理!”诸将纷纷点头。

    吴芮点了点头道:“厉害、厉害,此计双管其下,时机亦恰到好处,不知到底出于何人谋划,竟让项氏一举再夺重权!”

    韩信闭目沉思了一下,忽地道:“以我估计,不可能是项伯:项伯为人谨慎细心,素不行险,而且平和戒杀,所以此计不是他地风格。也不太可能是范增:这个老头子长于战略、短于战术,要策划如此精妙的计谋有些勉为其难,再者范增比较顾全大局,应该不会在两军对战之时做此冒险之事。而其它又没有听说项羽麾下还有什么出名的谋士,莫非……”韩信脸色不禁变了变。

    曹参惊讶道:“大将军难道认为是项羽策划了这场漂亮的夺权政变!?”诸将也是愕然:因为在他们地心目中项羽只是一个武勇匹夫而矣,实在不像是一个像够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智将!

    忽地,韩信道:“来人,取陛下与我地锦囊来!”“喏!”韩信的亲兵队韩忠应了声,奔内帐而去。诸将大奇:“陛下地锦囊!?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韩忠回来,取出一个很漂亮的锦囊来递于韩信。韩信拆开,取出一副白绢,静静地看了起来,忽地大笑道:“妙哉,妙哉,陛下真神人也!”看诸将一脸愕然的摸样,韩信对韩忠道:“拿下去,给各位将军们看一看!”“喏!”韩忠应了声,接过锦囊,递给了最近的曹参。

    诸将忽啦啦围上来一看,锦囊上只有几句话:项羽短于战略、长于战术,必不甘心重权旁落,来日出征之时必有夺权之举,吾儿切须谨慎!另,项羽之勇不可力敌,当以疲敌之计为上、将之引离老巢淮上一带,待联击灭刘邦,南下合击之,方可保万全!切切谨记!

    诸将看了更是愕然,一时无语。

    韩信忽地笑道:“这是陛下前日让钦使送来的锦囊,声称有变时拆开,可解一时之疑。今日拆开一观,陛下真是神人也,远于千里之外,竟然对此间战事发展洞若观火!这回各位将军应该相信此计出自项羽之手了吧,厉害啊,厉害,我还真有点小看了这项羽!这一点陛下比我强多了,而且陛下连后谋之计也给某指了出来,和韩信想得也是一般无二,真不愧为一代英主!”

    诸将钦服。齐呼道:“陛下圣明!”

    曹参感叹道:“没想到项羽还有这份难耐,真是出人意料、不可不虑!大将军,项羽的勇猛曹将见识过:匹马单戟纵横沙场,真是所向披靡,当者立宛,确是勇冠天下之猛将,而且有楚项精兵助阵,更是难敌,所以陛下欲以疲敌之计牵制其实是不二良谋!只不过不知道大将军欲如何疲敌?要知道现在项羽已经稳定住了彭城和军前局势,再不定计。恐怕项羽马上就要杀将前来了!”

    韩信笑道:“陛下虽未明说,某却早有定计!从明日起,我军开始步步后退,将淮安以南诸县、以至广陵统统让给项羽,然后西进淮南,会合无诸将军的水师再与项羽慢慢周旋。如此一来,好处有二:一、为了守卫收复的广大土地,项羽必然留兵驻守,但他地兵力本就不多,再一分兵的话。便有可能给我军可乘之机;二、我秦军悍勇坚忍,惯于长途征战,虽披荆斩棘亦毫不为苦;而楚人虽悍勇不下我军。但生性奔放、懒散,若长久周旋之。楚人必然不堪其苦、人心厌战,由此战力必然大减!三、会稽、淮上一带乃是项氏老巢,民众基础深厚,甚得人心。将之诱离淮上至淮南无基之地,便于将其全歼。有此三利,说不定用不着等陛下大军前来相助,我等便可将项羽首级献上!”

    诸将闻言有些犹豫。吴芮道:“大将军,略略退些倒无妨,只是尽弃淮上土地以及淮南无诸将军所陷大量城池,损失如此之大,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岂不弄巧成拙!?而且我军目前屡屡得胜,却对楚军退避三舍,恐怕对士气不利啊!”

    韩信想了想道:“真正的智将,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胜败,只要能够杀了项羽,休说淮上、淮南,就是楚国全境也是覆手可定,以陛下之明,立该看得出此间利害!另外,我也会马上上书与陛下,告知详情,应该无碍!至于士气方面,只要各位将军做好说服工作,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支真正的铁军是应该胜不骄、败不馁的;而且经过此前数役,将士们应该对韩某还是有信心地,不过就要劳烦各位将军细加安抚了!”“喏!”诸将闻言,想想也对,便齐声领命。

    次日,韩信统率十万秦军大踏步向南方退去,且退得十分干净利落,一兵一卒都没有留下、一城一地都尽数放弃。

    项羽闻报后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初次出征若无功而返必被天下人耻笑,而且惧而不追、放过杀父仇人更是无颜见江东父老,便和范增商议后,小心翼翼地尾追而来!

    一时间,故伎重施的秦军们所经之处直如蝗虫过镜,所有官库、米店的粮食俱被一扫而空,无食可吃的楚人们不得不向随后追击而来地楚军求助。可怜项羽虽然凶狠嗜杀、但总是楚人,也总不能无视家乡父老的生死,只好忍气吞声地拔出很大粮草来救济各县,就这样追击的速度被韩信害得如同蜗牛一般。

    没过几天,项羽和范增便反应过来,知道韩信此次又要再施坚壁清野、诱敌深入之计了,一边大骂韩信厚颜无耻地同时,一边却也有些畏惧,便停止下来,不肯继续追袭了!

    闻报的韩信自有办法,忽地又弃了广陵,将淮上所有秦军集合在一起便西渡淮水、向淮南一带进发,然后大张旗鼓地兵峰直指淮南唯一有楚军抚守地孤城九江、大有将淮南一举踏平之势。

    正之所谓攻敌之必救,定有效焉,项羽虽早被韩信地卑鄙战法气得暴跳如雷,有心不追,又担心韩信会合无诸水师合攻较为空虚的九江孤城,进逼更为空虚的泗水郡乃至国都彭城,只好忍着冲天地怒火离开淮上、衔尾急追。

    只可惜韩信狡诈,见项羽追来,便不再进攻九江城,只是利用秦军远比楚军能吃苦、且骑兵多、运输能力也出众、更善长土木工程的优点,在水网密集的淮南地带纵横自如、随意南北,与楚军捉开了迷藏!可怜楚军兵力不足,无法采取分兵固守、压缩秦军活动范围的办法,根本就只有被秦军牵着鼻子四处打转地份,没几天就被肥得拖瘦、瘦得拖病。更让项羽暴跳如雷的是,无诸的水师通过淮南密集地水网拥有了强大的机动性,常常神出鬼没地袭击楚军的小股部队和运粮部队,只扰得楚军日夜不得安宁,根本无法顺利寻得秦军主力进行决战!

    很快,并不蠢地项羽和范增回过神来,知道再这样被韩信牵着鼻子乱转、完全丧失主动性,迟早会被狡猾的韩信寻机击破,于是,便不再理会韩信地挑衅,只顾率楚军北上九江、扼守住秦军北上的门户便不再出战!

    楚军退守九江后,虽然韩信一时不能奈项羽何,但就是这大半个月时间的逐闹下来,给了扶苏彻底解决刘邦、南下合击项羽的宝贵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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