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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大厦倾覆(三)

    在众人都进退两难而不知所措的紧迫形势下,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幻想着不同救兵出现的情景,是职方馆的六衢职兵?是职方司的断机死士?是皇城司的灭灵卫?还是府衙的普通士兵?更或者是其它门厅的江湖人士?再退而求其次就是遁世离俗的隐士高人?总之,希望在脑海中不断的重现着,可眼前垂直光滑的崖壁却让幻想一次一次地化为泡影,左等右等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绝望慢慢地涌上了心头又一丝一丝地表现在脸上,谁都能看出来大家颓废失落的心情。

    一直缺乏耐性的钟离沬忘记了起初的狂妄和轻慢,又按耐不住那着急直冲的性情,暴躁道“盟主,现在该怎么办?以我之见,我们还是另辟新径而攻入要害而一击致命。”

    钟离沬在江湖上霸道无礼的恶闻早有耳闻,司空涟漪毫不客气地回击:“要害容易找,可这新径在哪里?若是钟离姐姐有能耐,我们都听姐姐的指挥;若是没有的事情,就请姐姐闭嘴,别扰乱军心。”

    这话说的真冲。

    “小妹妹你我素未谋面,出言多有不礼,到底哪里让小妹妹看着不顺眼了?”

    “我才没那么小鸡肚肠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没有针对你。”

    “我又不是傻子,难道就听不出来?”

    傻子?

    司空涟漪笑了,又说:“傻子是你自己说的。”

    琅玕缓解气氛,说:“两位姑娘顾虑的都在理,老夫认为既然都等候多时了,何必在乎多等半个时辰呢?”

    “半个时辰?”

    “是,再等半个时辰。”

    琅玕心安了很多。自己的人和那封重要的信按照路程应该早已落在父亲母亲手中,整整半日时辰了,再过一刻就入正午了,父亲母亲用意与自己有分歧?难道是返回途中发生意外?或者是……?深思到此处琅玕眉头紧锁,面容凝重,像是有更可怕的曲折在他的意想之外。

    不对,父亲母亲为了大局不会懈怠,那个人也不会那般愚蠢无能,这些都是权利之外的事情,再深一层次也是为任何人都在铺路,没有必要阻扰,更没有必要给自己增加敌对势力。

    思量之后,说:“盟主,半个时辰后还未有动静,我们就得另想方法了。”

    万俟嵱一边思考着一边嘀咕着半个时辰四个字,定意后说:“就依琅玕所言。”

    有了计划大家心中就有谱而安定地坐落,此时,万俟嵱却望着琅玕,两人都心领神会而心照不宣,待察觉后有把握再言。

    须臾……。

    “盟主,确实有动静。”

    “大批弟子在撤退。”

    “有人进入‘阴阳间’了。”

    钟离沬兴奋道:“是欧阳羽和荣泉他们?还有神算子前辈他们?”

    司空涟漪取笑道:“起码不是唾手老者。”

    “看起来你对我还真是大有意见。”

    处处刁难各大门厅,对师姐从不礼貌,甚至有时候还嘲弄子谦和师姐之间的感情,这一点司空涟漪最是讨厌,性情反冲太正常了,本小姐就是不喜欢这种人,怼天怼地怼死你这个丑女人。

    “不是都说了吗?还紧追不放。我再说一遍,本小姐说话就是这么直接,从不针对任何人,不信你问问盟主和琅玕哥哥。”

    “钟离姑娘年长司空姑娘,就让着这可爱活泼的小妹妹。”

    司空涟漪本想堵住琅玕,却被琅玕扯住了胳膊,细语:“以后再闹。”

    见几位停止了相互间的攻击,万俟嵱言:“你们引开他们的注意,我和琅玕利用气力圈的保护沿着光壁飞上去,即使被发觉以我们的伸手绝对能应对,其他人就原地待命。”

    正如所料,崖上的多数弟子撤回了‘阴阳间’,留守的仅有十五个弟子,分分钟消灭后又沿着图中路径来到了‘阴阳宫’外围。一群弟子们将‘阴阳宫’围堵的水泄不通,听闻里面的声音像是神算子前辈,说明我们的救兵已经从其他入口攻陷了‘阴阳间’,形成了前后夹击的局势,对我们是极其有利。

    看起来‘阴阳间’的弟子们多数被制服,仅剩余这不到五十个将‘阴阳宫’包围。对付这些武功内力薄弱之人也是小菜一碟,一盏茶水的功夫。

    “盟主,我们隐藏起来,且等等再做决定。”

    “正有此意。”

    将徒劳的弟子们留在了崖下,盟主要求琅玕、司空涟漪和钟离沬都将气息调整均匀而潜藏在仅有十步之遥的绿草丛之中。

    里面的对话清晰入耳。

    幽灵王怒气冲冲地喊道:“又是你这个老东西。”

    神算子质问道:“你们用卑鄙下贱的手段将这丫头控制,又让她听从于你们而对付我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

    “她即使‘幽灵谷’的灵使者,又是‘阴阳间’的间主,双重身份立足于江湖,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都不知道她真实的面目吗?还传言你这老东西事事精明,看起来有些名不副其实了。”

    荣泉拉着公西荻附耳道:“要不要?你自己决定?”

    公西荻将‘阴阳间’快捷路径草绘交由荣泉,而自己乔装改扮后先行单独潜伏‘阴阳间’以窥信息。独居了近十年之久的熟悉之所,却仅在几日竟然变换了天地,最重要的是得力属下鬼玺竟然为了自己情愿贬职离去,这偌大的‘阴阳间’只有鬼玺能认出自己,即使自己立在面前而他们几乎认不出自己是间主,反而任何人换上一身与自己一样的行头,都可以冒充间主,没有任何难度让人不相信。

    当神算子和荣泉杀进来的时候,公西荻混在了众人之中,慢慢的靠近后她瞬间哽咽了,也傻呆了,八九年前一声未吭地消失了,父亲一定伤心欲绝,四处寻找的结果是渺无音信,就在悲痛和绝望中度日,就在思念和回忆中相见,这对于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在消失的那一年,‘阴阳间’的间主无辜而亡,也是在那一刻,新一任间主诞生,弟子们虽闭口不言,还是将间主为女儿身的秘密传播了出去,自那时起,父亲已经瞄上了‘阴阳间’的新任间主,黑夜中多次造访都被机关拒之门外,又多次暗访被鬼玺和鬼符机关算尽而无获而走,以父亲的阅历和经验早已笃定这位新任的间主一定与自己的女儿有关,而且也与那个男人有关。

    “灵使者已经被控制了,即使自己暴露也阻止不了他们的阴谋诡计。”

    “没人相信?”

    “因为一个重要的人不在现场。”

    “谁?”

    “已经无关紧要了。”

    “尊重你的决定。”

    谁不知道这都是些反话来重伤对方,又意在无中生有而让没有的事情得到证实,更让那些头脑糊涂之人轻易相信,神算子道:“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今日生死一战,就看看你们这些天下毒瘤如何消失于江湖?”

    那红衣人瞧见了熟悉的面孔而不能暴露,后变声道:“好大的口气,就单凭你们……,你们每个人的武功内力和招数套路都在我对付的计划之中,想要赢得胜利就看你们懂不懂我们的套路。”

    这个人的身形及气息,似乎就是那日在忠义台一闪而过的黑衣人,估量斟酌之后认为刺激或许可以惊醒被下毒的灵使者,于是荣泉亮话:“当日在忠义台,是你杀了苏溪姑娘,那阵风是你用气力使出来的。”

    苏溪的出现,并没有动摇表情木讷的灵姬。

    “绝技微弱而不及他人,反而这胡言乱语、栽赃嫁祸倒是胜人一筹。”

    钟离沬怼道:“你那一身的胭脂气味,当日在场之人恐怕没有人记不住。”

    欧阳羽也取乐道:“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整日身着红色衣衫,脚踩绯色花鞋,脸上又是涂抹胭脂水粉,再用女子时用的轻纱蒙面,咽喉发出来的声音尖锐细亮,这从内到外哪里有男子的特征,我到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是男是女?”

    这个人对于公西荻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从七年前第一次见面就一直蒙着面纱,与自己一样,也许是为了避开很多是非,也许是为了不想见到某些人,总之这个男人的过去一无所知,更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平日里的声音也不是如此,突然变声?难道在场之中有他认识的人?公西荻捏了一下荣泉,传达了自己的怀疑,荣泉笑道:“这似乎不是你本来的声音,你在用力改变自己的声音,难道这里有你认识的熟人吗?”

    原声和变声的意外,也令幽灵王有所怀疑,不过同心山成玉,协力土成金,不可能多心此事,圆滑道:“熟人?这里都是老熟人,神算子前辈多年不见,欧阳公子也是,钟离姑娘也是,不过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万俟嵱那个老熟人呢?熟人?老熟人?这天下最坑人的就是老熟人,”

    神算子好像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与阴姬大人,与冷翠竹,与司空前辈,更与慕容郷有千丝万缕的儿女情长,当年那场武林大会死去了很多人,还没有成人的他常常被司空前辈指责和关禁闭,恨铁不成钢到鞭打和辱骂,导致他性情大变而从不多言,倒是小小的慕容郷却数次开解和安慰他,自此便爱上了慕容郷,可司空前辈不应允,因为还有一个子谦,这里面的故事说起来都要从上一辈人讲起,总之,因为自己母亲的固执和抗拒,最后他竟然一走了之而音信全无,就像自己的女儿公西荻一样都是那般狠心和决绝。今日至此不仅为了女儿,更为了铲除天下大害。

    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臆断,不过不妨一试,说:“为了赌气和崛起而不告而别,多少年来从未出现,只为铮铮男儿心中的那口恶气,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司空图,司空惠之子,慕容郷的未婚夫。”

    这泼天的秘密真是惊呆了众人,那红衣人依旧显露镇静沉着,实则内心是极度的烦躁和不安,是啊,当然母亲对自己心灵上的伤害让自己一直都抬不起头来,若不是使用龌蹉手段也成不了与慕容郷之间的婚约,现如今慕容郷已被灵使者杀害,这也是她见异思迁而芳心暗许于子谦的下场,那卿卿我我的画面一直萦绕在心间,若不是母亲和婚约,那一对狗男女早已结为连理,谁还记得当日的自己呢?

    那红衣人终于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他平和道:“前辈当年也见证了母亲的这场戏弄。”

    ——

    躲避在茂密葱郁草丛中的司空涟漪激动到忘记了现在的处境,竟要直冲出去而被琅玕察觉一把抓住,规劝道:“他可是你的师兄?”

    “数年来生死不明,害得师姐权衡不定而耽搁了和子谦这般美好的姻缘,现在又被他们控制住的灵使者而杀。想想她可是他的未婚妻啊!面对师姐她下不了手,就借别人之手杀了她,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姐姐还顾忌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他们。”

    “我们变换一种途径来叙述,若是你师姐安然的嫁给了子谦,那么不明内情的人一定会对他们二人指责谩骂而他们两个却要负诟忍尤,也许开始时会强迫自己正确面对,可那些心里的痛苦和煎熬能坚持多久?最终还是会被迫而分离,最重要的名誉扫地,他们瞬间就成为江湖上的笑柄,名声就一文不值成为被人口中的粪土。子谦乃夫子阁阁主,那慕容郷亦是羽衣馆馆主,他们能为了儿女私情而毁掉自己,然后毁掉身后的位置吗?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一群人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一个抚育她成长的恩师司空惠呢?”

    “琅玕分析的在理,司空姑娘再思量思量,别意气用事。”

    “即使要大打出手,你也不能与他正面相对。”

    “是啊,不能伤了师兄,也不能伤了恩师的心。”

    司空涟漪说完后便沉默了。

    ——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用心良苦都是为了你的成长。”

    “是吗?我不喜欢她让我喜欢,我喜欢的她又让我不喜欢,有时候我真是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呢?”

    “你可以不要脸,你母亲还是要脸的。”

    “既然摊开了,我也不需要那般辛苦的装模作样了。”

    “那我且问你,杀人的口令是你下的吗?”

    “是。”

    “慕容郷.....?她可是你的未婚妻。”

    “可她早已移情别恋了,心思不纯了。我……,恐怕她早就忘了我了,所以她该死。”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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