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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朝堂突变(一)

    郑匀霖是成功的将自己的儿子平安的从大理寺救出来,可换来的不是安心反而平添许多忧虑,一方面要处处小心防止儿子在府中的消息走漏;另一方面还要时刻提防陆珏醒觉以后的反击。虽说朝上站立不同,可他明白他所依靠之人,绝对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这件事办的漂亮不见得有多大功勋,如有万一下场不用去想!更何况还有劫狱一事在前。

    虽说十分巧合的发生了中宗遇刺之事,让所有人分了精神。可他却更加心神不宁,曾经的往事历历在目。孝贤皇后之死、瑾王满门、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事,桩桩件件自己或多或少都有参与,虽说事过之后自己平步青云、官也越做越大,可是噩梦醒来的黑夜却让他不寒而栗,这一切在陆珏还朝知其身份之后就更是明显了。

    本来他还指望再次以夺嫡之事将陆珏打压,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珏仅凭三寸不烂之舌稍稍恐吓几句,那意气风发的朱显就被吓得灰溜溜的走了。看来陆珏的确比起十年前的那个难对付,看来自己这次要全力以赴了!

    这一夜不仅郑匀霖难以成寐,陆珏也是久久不能安枕,未知的变数太多难以掌控,明日也就只抱希望可以安全退身?

    梆梆、、、、、、,五更已到郑匀霖早已起身,坐在厅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提神茶,思虑着已经考虑过再三的事,确保不会出现纰漏之后,提上官帽出了府门。

    福兮祸兮相近相依,就在郑匀霖出门后不久,一位身着盔甲手持金牌令箭,身材魁梧如塔的少年带着一队禁卫军浩浩荡荡的入府了。

    而在不远处停着一辆朱顶粉宣的马车,长公主挑着车窗帘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

    话说另一边说来也是十分的巧,赶到宫门刚刚下轿的郑匀霖就远远的看见,站在宫门等待开门的陆珏,心中提醒自己要沉住气,可是脚下却不由己的走向陆珏。

    等到郑匀霖走到跟前与他人交谈的陆珏才发现,也就与他人一般寒暄施礼。郑匀霖也与众人还了一礼后,转向陆珏虚情假意的寒暄:“贤弟身体好了。”

    在外人看来这是关怀下官之举,可有心人都知道这话中有话的用意。陆珏已经闭朝多日今日突然前来,再加上那些风言风语,朝中众臣谁心中没有些猜测,二人的这次对话定是硝烟弥漫,为避免招惹是非都是避而远之。

    再说陆珏已经有除他之心,所以也就歇了敷衍他的心思,浅浅一笑道:“修养了这么多天早就该好了,我还恨自己好的晚了,错过了一场好戏。”

    郑匀霖笑了笑道:“陛下遭人行刺,贤弟竟说是好戏,祸从口出谨惟慎言。”

    陆珏道:“尚书大人不必抓下官话柄,如今不是说谁是谁非就可公道的。”

    郑匀霖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题,因为他了解他所讲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只不过五更刚过,陆贤弟身体才刚恢复何必来的这么早!”

    陆珏道:“身兼其职必虑其事,下官身居其职怎可将公事老是假手于人!”

    吃了一憋,郑匀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好整以暇的笑了笑道:“天下之大事情何其多,别说你个大理寺,就算加上刑部也是摆平不完。可身体是自己的,愚兄劝贤弟一句还是回去,好生将养些时日的好!”这步棋走下去就不好收回,如果他可知难而退对谁也有好处,多拖一日自己儿子就安全一日,他是想除去此人,可儿子的命才是重中之重。

    显然陆珏并不领情,不卑不亢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这是心悸将养是将养不好的,只需少受些气少生些气!”说着捋了捋袖口一语就打消了他所有念头:“再有尚书大人是下官的上司,且又年长下官双十之数,这一声贤弟是如何也不敢当,还是劳请大人直呼下官官职或者名讳。”这句话说的虽轻,但却及其的冷淡。也足以拒绝郑匀霖的一切示好与威胁。

    郑匀霖道:“先元十八年,本官曾与你兄长陆天华同场参加春闱,又同拜在已故丞相罗世昌门下,这一声贤弟唤的有何不可!”

    陆珏往后退后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我们除了公事之外就毫无往来,并不算相熟,尚书大人还是别这么亲近。”

    好,是你自己找死那就被怪我了,郑匀霖目光微动,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既然,陆大人要与本官谈公事,那么我们就来谈谈公事。”说着他往前走了一两步,微微倾了倾身子,“刺杀案已经发生数日也是时候该了结了,三司会审虽然皇上已经任命了姜焕代审,但你是大理寺最高长官,最后的审定不是还得有你裁定,既然今日见了就了断了吧!”

    看来他也明白这件案子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他在思虑过后,也明白有程冲在的一天,虽然是有了制约陆珏的筹码,但是没有口供、人证这依旧也是他的短处,更何况那枚筹码现在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他明白,陆珏也不糊涂,今日就是了结的时候!

    陆珏淡淡笑了笑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此案下官已经牵连其中,理当回避参与,陛下既然已经任命他人,大人要商此事,就应该去找此人。不过,如果有需要下官配合的地方,下官会随传随到!”

    “很好,有陆大人这句话本官心中就有数了,那就有请陆大人将刺客交出来。”并不是他甘心开口要人,只是他收到程冲关押何处的信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结果不用想。守在门口的是陆珏的忠心死士,没有陆珏的命令,谁敢硬闯那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还有洛王精心训练的杀手,连暗杀的念头都给浇熄了。

    陆珏道:“还差那一会功夫吗!马上就到面圣的时候,到时在向陛下请旨也不迟呀!”

    可这一句话却让郑匀霖心中发慌,眯着眼隐着杀机“巫蛊之案导致瑾王满门抄斩,你究竟是想要自寻死路,还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这终究是圣上亲裁之案,想要借此分大家精神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陆珏道:“要怎么做是我的事,尚书大人就不必为下官操这份闲心了。”

    郑匀霖哼了一声道:“年纪轻就是不知道思好后果,也好这世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正在这时宫门吱拗一声打开了,一个太监有里面出来高喝一声:“卯时三刻,众臣上朝。”

    郑匀霖表情淡淡的看了宫门一眼,又刺他一句“多尴尬,本是同根生,命运却各不相同,他人受跪拜、你却为臣子,且命不由己!”

    话音未落,陆珏的脸色明显变了,绷住脸,搓了搓双手,走到他身边,目光像冷冷的冰凌一样,在他脸上刮了一眼,慢慢的吐出几个字“想看好戏吗?我们来唱一场善恶终有报的戏如何!”

    郑匀霖似乎意识到什么,眉棱猛地一跳,紧紧的盯着陆珏的眼睛,努力维持着他的平静沉着。

    可陆珏却没在继续说下去,退了两步,悠悠一笑,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尚书大人请。”

    现在他在看向这宫门宛如一条踏上黄泉的路。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上了朝的众人在奉天殿又等了半个时辰,中宗既不临朝也不宣退朝。时间久了朝上的众人便开始交头接耳的交谈,刺杀案发生数日陆珏一直保持沉默,也未曾在朝上露一面。虽然有中宗的压案庇护,可终究挡不住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议论与猜忌。

    面对这一切陆珏却不为自己辩解,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如同往常一般。

    可郑匀霖就没有那么轻松了,本来就因为陆珏的一句话弄的忧心忡忡的,再加上中宗的迟迟不露面,心情也跟着变得更加糟糕。他扭过头看了看站在文臣之列的陆珏,他依旧一副清悠文雅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将拳头紧紧握住,转回头连连吸了几口气为定自己的情绪。

    这时一声高呼“皇上驾到。”中宗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上大殿。

    顿时大殿恢复肃静,众臣各归各位,跪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中宗坐定龙椅,右臂一挥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可当郑匀霖起身后才发现,同中宗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让他意料之外的人,不由变了脸色,口中喃喃念出此人名字“韩绍”。

    中宗味眯着眼扫一圈朝堂众臣,最后锁定在站于其中的陆珏,露出慈祥一笑温和道:“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不仅早就不理朝中之事的韩国候进宫觐见,连病了多日的陆卿也来早朝了。”说着站起身一边下着台阶,一边道:“刚刚朕与韩国候还在商讨,若陆卿今日依旧未来,明日便会一同前去探望。”

    此举不管在谁看来都会觉得太过,朝中的重將老臣得皇上探望也未有几例,陆珏年纪轻轻未立功勋哪里来的资格。有羡慕妒忌的、有厌恶憎恨的、也有认为皇上这是亲爱友下的。不过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陆珏已是那众人之敌了。

    这一点陆珏心中也十分清楚,既然给了这么大的恩赐,也就该谢恩。走出站列,向中宗躬身深深一礼道:“微臣这是老毛病了,让陛下与老侯爷忧心了,臣心中惶恐难安!”。

    “爱卿何时也学会这些浮华之语,朕关怀臣下不是应当的!”说着一眼担忧的上下打量陆珏,一连几遍后才放下心来。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比起几日前确实有了精神,看来是真的好了。身体恢复的如何,如有不适朕让宫人给卿搬把椅子。”此时的中宗没有一点帝王的架子,完全一副关怀晚辈的长者。

    陆珏执手一礼道:“回陛下,经大夫的精心调养,臣的身体已无大碍。”

    中宗笑了笑道:“好了就好,朕这就放心了,有什么事不必担心,调养好身体便可!”

    “臣谢、、、、、、”陆珏双手提袍刚要谢恩,却被中宗先一步拦住了

    “不必谢恩了。”中宗转身返回龙椅,给太监总管杨为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些什么。

    杨为自幼伺候中宗,中宗是什么意思自然明白,往前走了两步,一甩拂尘高声道:“大理寺卿陆珏大人,身体刚刚恢复,圣上体恤下臣,今日早朝取消,如有议事者,散朝之后含徳殿另奏,退、、、、、、”

    “臣有事启奏。”杨为的话还未讲完,郑匀霖就出列打断。

    已经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明眼人都看明白了,这场刺杀案不管是何人指示,为了打消中宗所认为的有心人的算计,早就做好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念头。可终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许郑匀霖就是被人踢出来的引子。

    然而中宗并未着急回话,而是看了一眼站在首列的洛王,他手握重兵朝中势力居首之位,如果这件事上他做出选择,朝上又是另一番景象。所以中宗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十分在意他的立场,再加上这件事上牵扯上一个陆珏,中宗就更加谨慎处置。

    甚至他还有怀疑,这场刺杀案的真正指示人就是他。

    有时候做皇帝真的挺悲哀的,看似高高在上其实有很多事却是自己很难做主。这也就是为何朝上势力几方持恒,却不能如愿一一铲除。

    然而洛王却是一副事不关己,根本没打算要插手的样子,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他这样却让中宗更忧心了,缓缓收回目光,将手臂搭在龙椅的扶把上,斜着眼瞧着郑匀霖,道:“如果你所奏之事与刺杀案有关,就不必奏请改日再议。”

    非常奇怪的是前几句话中宗说的一直平淡淡,可到最后几个字却加重了语气。

    闻言,郑匀霖紧紧抿住嘴唇,锁住眉头,低下头似做了一番斗争后,猛地又抬起头道:“陛下,刺杀案已发生多日,不仅在朝堂之上造成了舆论,在民间也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如果再拖延不办惟恐会有更严重的后果,此案牵扯甚广,望陛下下旨恩准此案开堂再审,并且大理寺卿陆珏也要随传随到。”

    中宗瞟了一眼陆珏,别有深意道:“还要再审,你们一连审了几日,大刑也用过了只字未问出来,那名刺客却被你们打了个半死。今日又突然有何证据在这要求开案再审!”

    郑匀霖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道:“陛下,大刑用过刺客仍旧没有开口,这就能证明此人是受过特殊的训练!”

    郑匀霖的话音未落,就有一人站出来反驳“陛下,既然此人受过特殊的训练,却为何又要吐露出寺卿大人的姓名,这其中定是有人做了假。”到了关键的时候为陆珏争辩的却只有姜焕一人。

    而陆珏却尚有存疑的看着他,也并不是他要处处防人,以他如今的处境太信任人只会死的更惨。

    郑匀霖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昨日陆珏一未持圣旨;二未持有圣上的信物,私入刑部独自见程冲长达一个时辰,不仅如此他还私自将程冲移出刑部。”说着向中宗行了一个臣子礼,继续道:“陛下,如果陆珏真的清白无辜,他就应该选择相信刑部、相信律法会给他一个公道!”

    站在人群中的朱显似乎又看到了郑匀霖给自己的希望,讥笑着阴阳怪气道:“是啊,既然没做亏心事,何必要怕啊!陆卿啊,当日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多好!今日,也就不必在这朝堂之上丢人丢份了。”

    这一句话就败露了他曾经找过陆珏的麻烦,这一朝的人不是傻子这不就明白着告诉所有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中宗狠狠刮了一眼这个白痴,又一眼厉色的飘向陆珏,声音清冷的质问:“可有此事。”

    “有”出乎众人意料,陆珏并没有辩解,而是直接承认。

    中宗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问:“有,既然你这么做了,就该说说理由。或者正如大家所疑,你真的身牵其中,所以你是做贼心虚?”

    中宗话音刚落,姜焕立即为其分辨道:“陛下,莫要听信他人之言,三司会、、、、、、”

    “闭嘴,朕要他说!”中宗吼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韩国候睨了郑匀霖一眼,向中宗一拱手,道:“陛下老臣有话要问问尚书大人。”

    “问吧!”中宗重重叹了一口气,抿住了嘴。

    “谢陛下”韩国候轻轻一哼,上前一步质问郑匀霖:“按规定三司共审,不许主审单独审私见犯人,既然陆大人到了刑部,你刑部之人当时为何不予陪同?却要在事过之后在殿上肆意诬陷是何用意?”

    面对这样的质问让郑匀霖很不自在,两颊的肌肉绷紧一下,扯了一下嘴角勉强一笑道:“刑部官员除了本官,其他人官职均在陆寺卿之下,上官吩咐下官又有几个敢违背?我刑部可不是大理寺那么没有规矩,是不是!”目光看向陆珏,等着他如何回答。

    陆珏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最后之列的杨叔孝,浅浅一笑:“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哪里比的了尚书大人,任职他人部门的人都可以招入自己旗下。”

    这一句话让郑匀霖一愣,身子微微颤了一下。低下头暗自控制了一情绪,立即质问:“私移人犯等同劫狱,陆大人要如何给陛下以及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陆珏平淡无奇的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这似乎正中郑匀霖的下怀,他也就没了刚刚的焦虑,高声道:“那又如何,寺卿大人似乎忘了,各司其职,陆大人私自将关押在我刑部的人犯移出,大人说会如何!”

    这时一直没有插话的洛王,问道:“是啊!郑大人所质问的,也是本王与各位大人想知道的。陆珏,你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陆珏并没有着急回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殿门,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见依旧没有动静,方才转向洛王与中宗各揖一礼道:“陛下,王爷,自开朝以来大理寺就被授权复核所有在册案卷,我朝规定凡案件不超过十八年均可复核,刺杀案在卷在册是否在复核之列。”而后转身面向众臣,见无一人辩答,继续道:“且刺杀案又是圣上令三司共审,三司乃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大理寺身居其中,身为大理寺首席可否有权参与。”

    洛王笑了笑道:“这些不用你说,满朝文武全都知晓。本王问你为何私入刑部,私见人犯?”

    洛王会如此郑匀霖吃了一惊,沉思片刻后,出言反驳:“寺卿大人自然有权参于,可这也并非是寺卿大人将人犯移出刑部的理由!”

    陆珏侧身面向郑匀霖,并未理会他的质问,静静的问道:“入刑部几个时辰之前,下官曾差人送去拜帖。可到时辰下官前去,刑部门洞大开却未见一人,这是为何?”

    “这、、、、、、”郑匀霖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珏笑了笑大义凛然道:“为表公允皇上着三司会审,所以微臣认为人犯也不可关押与我们三司所职之处。所以,微臣自作主张将刺客关押入了顺天府。”

    郑匀霖冷笑道:“那就见仁见智了,众所周知顺天府是你一手提拔,说到底大人还是存有私心。”

    这句话也不知哪里不对,惹的一旁的韩国候怒斥:“是吗,陆正卿有没有私心那是见仁见智的事,可朝中众所周的是顺天府方玉耀与郑大人是表亲,孰远孰近还要明讲出来吗!“

    “韩国候此言差矣,大理寺三载陆大人‘白面阎罗’的称号不是白得的。他真的敢说自己清白无辜?”转身面向群臣决定迈这一步险棋,走到陆珏跟前,慷慨激昂道:“当年的巫蛊之案证据确凿,乃是圣上亲裁。如今陆大人竟然决定要重新复核,这究竟是何居心呢?”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激荡,各种表情、心思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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