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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醒了就好

    人与人之间,总是会有扯不断的牵连,你以为你与他人两清了,可实际上你们之间依旧还存在着一条你看不到的线,将你们的命运牵扯在一起。

    只不过区别是,有些人之间的线细若游丝,有些人之间的线凝实坚固。

    琉月和那位中土的意念大师来到相府门前,却被告知等候在门外,琉月没有出声,只是看了一眼旁边好脾气的风波亭提司,有些意外。

    风波亭和圣主殿在两个世界之中的地位是一样的,可圣主殿的人趾高气昂的仿佛这天底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他们放在眼里,若是像这位大人一样吃了“闭门羹”,一定会暴跳如雷,毫不犹豫的斩了方才那个门房,然而他没有。

    凌源没有,他只是看着眼前这条时而凝固坚实,时而细若游丝仿佛要断开的牵引线,微微蹙眉。

    望向那府中的一个地方,忽然间闭上了眼睛。

    耳边清风徐徐,烈日灼灼,却皆与他无关,正如断秋崖上的常年积雪,他也一样可以视若无睹。

    可是,耳边那一道几乎不存在的断裂声,还是让凌源心头一滞。

    睁开眼,那条线已经断了,缓缓的落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

    琉月还在等待,他素来是一个耐性很好的人,即便是酷暑之下,可对于他们这样的冷血动物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驱逐了不少相府门前的闷热。

    烈日当空,他听到旁边的那位大人轻声道,“走吧。”

    琉月疑惑不解,“不等了吗?”

    凌源一声苦笑,转过身不再看一眼那扇朱门,心底却涌上一阵悲凉,却不知是为那女子,还是因何人何事而心寒。

    凌源摆了摆手,轻声道,“不等了,等不到的人,还等他做什么?天意如此,他李相卿自己断了这条线,等也无用了?”

    几步声响之后,琉月走到了凌源身后,问道,“那……陶姑娘怎么办?”

    前面的一袭白衣顿下步子,低下头似思索良久,淡淡道,“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牵引的线,你在大街上碰到一个卖包子或许你们之间都会有一条细若游丝的连接。然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跟你的命运纠缠不清,那个纠缠不清的人,纠缠不清的线粗壮凝实,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印记。”

    琉月听的迷糊,实在是这样玄而又玄的事情,在他们的国度是不存在的,如果不是打开时空之门到了这边,或许他永远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里会拥有更加神秘的东方力量。

    是的,伯爵说,这里是东方。

    只有这样富有灵气的土壤才能孕育出如此多的神奇,如此美丽的世界。

    但琉月还是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身后那座府邸的主人和公馆里的白发女子之间的那条线,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这是去哪?”

    琉月看着脚下并非回到公馆的路,问道。

    凌源没有言语,只是站在车水马龙依旧的长街之上,向前迈出一步,下一瞬琉月便看到眼前的世界骤然间变成了灰色。

    他们依旧在人海中穿梭,只是街上多出了密密麻麻的丝线连接在来往的人群之中。

    琉月的步伐逐渐的慢了下来,努力的不去触碰悬浮在空中的五颜六色的细线,可即便如此还是会触碰到,但神奇的是,那些丝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经过而断开,而是依旧相接。

    凌源一边走,一边道,“每个人的身边都有许多不同颜色的牵引线,又被称作牵机引,牵机引连接的是灵魂,而不是身体,可如果一旦有一方决定了断开,这两个人之间的线便会消失。我们要去找的,是牵引着陶紫鸢的另一条线,另一个人,和李相卿相比,他确实不是一个最好的人选,可现在,他是了。”

    “是谁?”

    “我也不知道,可现在连接着他和陶紫鸢的那根线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可以沿着这条线去找到他。”

    说着琉月眼前的风景再次变化,不是在长街上,而是在公馆的外面,儒生的手中多了一条红色的线,通向东边。

    线的一端在楼上,另一端在东边。

    ————

    凤阳郡传说这里一片荒芜,唯有一株梧桐树,却因为一日凤凰曾在此栖息,吐仙露,才有了现在的凤阳郡。

    女孩经过这里的时候同样是一个冬日,那一日有阳光,却无法为破衣烂衫的女孩取暖,有晶莹雪花,可解决不了女孩的饥肠辘辘,所以当女孩看到街边热腾腾的包子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咽了咽口水。

    没有挨打,没有大骂,有的只是被一张纸包起来的两个大包子,递到了自己手中,还有一碗热水,让她挨过了饥肠辘辘。

    凤阳郡外,有一个小村子,那个冬天,女孩穿上了一件同样破旧的棉袄,却已经勉强可以抵御风寒,还有一双针脚粗糙,却足够温暖的鞋子,让她继续赶路。

    老人叫什么,她甚至都不记得,她只是跪在那间小屋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离开了凤阳郡,向西而去。

    如果当时留在那里,或许女孩这一生都可以做一个平凡的妇人,相夫教子,也或许有一日可以继承那老人的产业,继续卖包子。

    凌源赶到那一边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也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座坟。

    琉月微怔,凌源却是一阵苦笑,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坟上的土尚新,躺在里面的人却依旧记挂着那时的女孩。

    “这……”琉月看着堆起的土包,有些迷茫,人都已经死了,还能复活吗?

    凌源苦笑一声,“那孩子……真是……”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叹,转过身却看到了那不知何时到来的年轻人,凌源心中讶异。

    这个年轻人的到来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确确实实是活这的人,可自己却不该一点察觉都没有。

    凌源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腰间配着一柄蓝羽扇的少年眸光淡漠,只是看向凌源身后的新坟道,“出来吧,我来渡你。”

    凌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少年,琉月只是微皱着眉头,却也在稍后想通了那人的身份。

    老人虚幻的身形走到了少年身边,沟壑纵横的面孔代表着这位老人生前生活的并不富裕,可脸上的朴实的笑容却仿佛在印证着他这一生都在其实都很知足。

    少年看向凌源道,“我会路过燕都。”

    说着便转身往东方而去,凌源微怔,旋即深吸了一口气,竟是令琉月意想不到的愤怒,

    “她最不希望的那个人就是你。”

    少年脚步不停,继续向前,眼前浮现出那女子温婉的容颜,眉间终是闪过一丝温柔,轻声道,“或许吧。”

    凌源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把那个少年痛扁一顿的冲动,身后的琉月在某些程度上也可以理解,只是这一路上感受着身旁那人时而外泄,时而讶异的怒火,心中唏嘘不已。

    那个少年他只有一面之缘,就是在那次暗月之地,可琉月也看到了女子对他的维护,大千世界那么多人,不是每一个需要帮忙的人都可以遇到一个愿意伸手的贵人。

    如果陶紫鸢知道他的身份,一定会很伤心吧。毕竟她和那个女人的关系很微妙。

    公馆外,琉月很努力的想要忽视凌源气的磨牙的声音,但是眼看着那少年已经到了公馆外,琉月不得不去做这个和事姥,轻声提醒道,“凌大人,就算您再生气,可终究陶姑娘还没醒过来,有什么事等陶姑娘醒过来再说吧。”

    凌源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出声,却是点头回应。

    琉月将少年请进了公馆里,走到了二楼的房间,推开门的时候那位伯爵依旧目光温柔的看着床上的女子,后者的面色愈加惨白。

    生命气机的流逝,如果天不肯弥补,她自己又不肯吸纳,便无法转回。

    琉月走到伯爵身边,轻声道,“大人,人找到了。”

    里奥看向门口一前一后走进的两个男子,不疑有他,只是有些疑惑来的人不是李相卿,不过如果是这个少年的话,他也可以理解。

    少年走进屋子,看向身后的凌源,轻声道,“大人,人已经给你带来了,怎么让人醒过来就看您了。”

    凌源哼了一声,他看不到那个老人,只是可以微弱的感觉到有人的存在,也能看到连接在两个人之间的丝线,再不情愿他也不能把气撒在那个从来没有给自己甩过脸子的女孩身上,气哄哄的说道,“既然是魂,就进入她的神识之中,我想这个本事你应该是有的吧!”

    少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走到那女子身旁,手轻轻的放在上面,除却凌源可以看到那根线的缩短,其他两个人皆有些不明,只是清楚前因后果的琉月要比里奥清楚一些,等他给里奥解释过后,后者也有些难以置信。

    魂,竟然真的存在。

    ————

    南平军,作为判乱的起义军,虽然是一农民为主导的,可残暴之程度让人叹为观止,李相卿让身为燕都令的卫卿仪带兵平叛,一来是为了让其重振旗鼓,二来是卫卿仪常年在南边,更熟悉南方的作战地势。

    相府里,李相卿挥退了门房,未曾出门去见那位风波亭的大人和曦月一族的使者,不是他狠心肯看着那人死去,而是他清楚,自己如果去了,会更让她伤心,既然两清了,又何必再纠缠。

    那些曾经看不破的,执着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好去牵扯不断地了。

    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窗外不合时宜的阳光明媚,屋中的人只觉得闷热难耐,好在有女子送来的冰镇梅汁,解了暑热。

    ————

    新式学堂

    韩文彦刚走进学堂,便感觉到有些怪怪的,具体是哪他说不清,只是学生们的眼中总有那么一丝异样,不知因何而生。

    整整一堂课韩文彦都在疑惑中度过,只是在下课离开的时候,那个紧追自己而来的女子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韩先生,我喜欢你。”

    韩文彦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匆匆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还崴了一跤,不是因为那个女子是曦月一族,也不是因为那少女的一声我喜欢你,而是那一瞬的内心砰动,和随之而来的理智告诉自己,什么是国仇家恨,什么是岁月漫长。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韩文彦几乎一直躲在家里不曾出门,小厮来报,那个一直等候在门外的女子依旧不曾离去,似乎不等到自己不会罢休一般。

    韩文彦只能轻轻叹息,对于这女子的盛情,他只能推却了。

    情之一字,自古便是最苦人的,现成摆在那一例,他怎么能视而不见?

    月上西楼,夜色已深,坐在公馆前面院子里台阶上的凌源面色铁青,一方面是因为那个跟了灵筠的臭小子,另一方面是,二楼的那个人还有没有醒。

    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少年,凌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好好的人,那么多日子都平安无事,怎么偏偏我们去找了,人没了。真是奇怪!”

    刚从公馆里走出来的灰发少年不由得苦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那院子里望向天上月圆月默不作声的少年,走了过去。

    “你腰间的扇子,有些眼熟。”琉月轻声道。

    少年恍惚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腰际,轻笑着道,“是她送我的,让我留着防身。”

    话音刚落,琉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边传来一声讥讽道,“防身?一个不会死的人哪里用得着防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年不语,只是看向二楼的方向,轻轻呢喃了一句,“该走了。”

    话音刚落琉月只觉得身边一阵风过,少年转身,离开了公馆。

    凌源微怔,随即连忙跑上楼,推开房门看到了床上刚刚睁开眼睛的陶紫鸢,后者一双冰蓝色的眸子让人感觉到陌生。

    然而当那人悄然而笑时,凌源的心终于放下。

    “醒了,醒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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