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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通知管家,今晚本王要和王妃一起用膳。”冷清的声音中竟然夹杂着笑意。

    “……是。”

    接到通知的管家,十分欣慰,立刻张罗厨房做准备,比逢年过节还重视。刚才迎接二人回府时,看王爷冷漠的模样,以为王爷还在生王妃的气,一时间格外发愁。

    而今王爷竟然主动要求要和王妃一起吃饭了,那离小世子出生还远吗?!

    管家高兴地直拍大腿,完全没意识到他想太多,只觉得自己百年后,也有脸去见先皇和太妃了。

    在那头准备的如火如荼时,这头的墨锦,却打发素妗素心支开守卫,乔装打扮一番,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王府后门。

    此时的墨锦,墨发挽成髻,用玉冠固定在头顶,未施粉黛,肤色白皙剔透,五官却更加耀眼夺目,青衫折扇,步履轻盈,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模样。

    然而,只是像佳公子罢了,以墨锦的长相和身段,要是真有人把她认成男的,那才是真瞎,除了她自己。

    墨锦自认为自己的女扮男装很是成功,其实也就自欺欺人而已,她一没喉结,而没男人高,最主要的是裹胸布也裹不住她那丰满的胸部啊!

    很快她便发现了这个事实。

    因为,从走上大街起,墨锦就发觉无论男女老少都在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目不转睛,跟上午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个场景突然让她回忆起高中学过的一篇古文,其中有一句是“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那个时候墨锦就在幻想,世上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引得世人流连忘返吗?

    而今,她相信有,因为她自己就是。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斜阳懒懒的洒落在街道上,为所有的人和物都披上了一层金黄,本该是倦鸟归林人归家的时刻,整条街因为墨锦的出现,所有人都像静止了一般。

    忘记了回家,忘记了卖货,忘记了行走……

    就知道这脸要坏事!墨锦很惆怅,早知道让素妗她们出来买了,都怪她闲的蛋疼突发奇想逛街。

    恰逢前面有一个药铺,墨锦就跟看见救世主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等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出来时,突然有人大喊:“那不是王妃嘛!”

    啊哦,完蛋了,墨锦欲哭无泪。

    以前看野史的时候,她就读到过一段看似荒诞但确实存在的故事,讲的是古时候有个人因为长得太好看,他一出现,就引发了整个城的轰动,所有男女老少齐齐出动,就为了看他一眼,还有人为了表达对他的喜欢,疯狂的往他身上扔鲜花水果,这个词就是著名的掷果盈车。

    至于那个美人的结局,当然是死了啊,据说是被活活看死的,当天回家后就卧床不起一命呜呼了。

    以墨锦这长相,很大概率获得相同待遇,毕竟兰海国第一美人的头衔不是虚的,在现代,随便一个明星出街能引起骚乱,何况她这个实打实的美人!

    一听见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墨锦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开跑。

    她一跑,许多民众也跟着跑,有些不明所以的人见别人跑,自己干脆也跟着凑热闹,一时间,整条街都变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墨锦都快绝望了,苍天呐,古人都这么闲的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追着她跑!

    恰逢遇到一条小巷,墨锦慌不择路的钻了进去。

    “哟,这位公子,来里面坐坐呀?”刚跑出巷子,一个四十多岁画着大浓妆,打扮的妖里妖气的女人拦住了她。

    喘着大粗气,墨锦摆了摆手,根本说不出话,继续想往前跑。

    长时间持续性奔跑,让墨锦双颊染上了绯色,朱唇轻启,眼波含情,实在是美不胜收。

    老鸨眼毒,一眼就看出墨锦是女扮男装,还是极品长相,看她跑的这么急,以为是谁家小妾逃跑出来的,毕竟这种事时有发生。

    披红戴绿的老鸨一双精明的眼睛开始滴溜溜地转了起来,“这位公子,再往前跑就是护城河啦。”

    闻言,墨锦立刻停了下来,急得不得了,没路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老鸨甩了一下手中的桃红色手帕,风情万种的说道:“公子可在躲什么人不是?不然先去我店里坐坐,避避风头,再出来也不迟呀。”

    墨锦顿时眼睛一亮,对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三层小楼的招牌,上书怡红院三个大字,这……这不是青楼妓院最常用的称呼嘛!这家店也太没创意了,墨锦在心底吐槽着。

    尽管这是一家青楼,里面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是最好的遮掩,最主要的是,那些民众绝对想不到她进了这种地方,她就不信那些人为了看她能追到青楼里来!

    况且,她还从未见过真正的青楼,一时间心也痒痒了起来,便微笑着接受了老鸨的提议,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走了进去。

    墨锦不知道的是,虽然这家店的名字俗,却是这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不像外部看起来那么朴素,内里却另有乾坤。

    越过屏风,墨锦登时就睁大了眼眸,虽然还是傍晚,但楼内早已红灯高悬,热闹异常。一楼大厅里,歌舞升平,香烟缭绕,围坐在舞台边的恩客不断地鼓掌叫好,并往台上掷着银钱。

    二楼香艳妩媚,男来女往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腻着腻着就嬉笑着朝屋内走去,三楼看起来则像是贵宾去的雅间,装潢高档,每个门口都有侍卫把守,一缕缕幽香伴着糜音散播开去,墨锦不由得在心中暗道一声“好个烟花之地”,真真的开了眼界。

    “公子,喜欢哪位姑娘,我和说,包你满意。”老鸨脸都快笑出了花,见墨锦还在打量环境,立即给身旁的一个小丫鬟使了使眼色,丫鬟明了,点点头一溜烟跑上了二楼。

    “我随便坐坐就行。”看着这些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墨锦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鸨,“去忙吧,不用伺候了。”

    这架势,倒真像富贵人家出来的,老鸨转乐转眼珠子,陪着笑脸攀上了墨锦的手臂:“二楼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雅间,请跟我来便是。”

    觉得不对劲,墨锦蹙起了绣眉,低喝一声:“放手!”

    药已经让丫鬟准备好了,老鸨哪那么容易放她这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走,竟有些强行想将墨锦往楼上拖的意思,“公子请别辜负了姑娘们的一番心意啊。”

    看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墨锦刚想动手,就听三楼传来一声饱含威严的大喝,“放开她!”

    声音冷冽磁性,墨锦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全场因为这一声厉喝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向楼上看去。

    听见这个声音,老鸨一震,立即松开了钳制着墨锦的双手,满脸堆笑的抬头,“真是罪过,怎么把四爷您给惊扰到了。”

    墨锦也抬头望去,眼中掠过一丝惊喜,是他!上午救走小男孩的那个好心大侠!

    不理会老鸨的讨好,元墨辰竟从三楼纵深一跃,中途足尖轻点了一下悬挂于大唐中央的灯笼以作缓冲,毫发无损的落在墨锦身前,朝她粲然一笑。

    再次折服于这个时代的轻功,并感谢他再次替自己解围,墨锦樱唇勾起一抹娇柔笑意,宛若三月春风拂面,国色天香,曼曼天姿。

    元墨辰看得有些痴了,但一想到楼里人多眼杂,许多人都会盯着墨锦看,元墨辰顿时有些不悦,随后,他低头轻附在墨锦的耳边,低声说道:“得罪了。”

    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墨锦便觉得有一只大掌揽上了自己的腰部,瞬间腾地而起,还来不及惊呼,自己已被带上了三楼。

    楼下不明所以的看客们惊叹于元墨辰的轻功,一阵叫好。倒是老鸨吓了个半死,寻思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否和四爷认识,如果二人真是旧相识的话,她这店估计也不用开了。

    三楼雅间内,元墨辰特地叫人上了一壶花茶和几盘点心,摆在墨锦面前。

    二人早晨才见过面,现在再装模作样假装不认识也不合适,墨锦干脆落落大方地拱了拱手:“感谢公子再次出手相救。”

    “为何只身一人来到此处?”元墨辰边说话边亲自动手给墨锦沏了一杯花茶。

    “嘿嘿,谢谢,顺路而已,”一派娇憨可爱的模样,墨锦指了指身旁的大包小包,“这不是为了出来买点药嘛。”

    “你生病了?哪不舒服?府上没人管你吗?”声音恳切又焦急。

    墨锦愣了愣,一时摸不准那个公子为什么是这种态度,自己好像和他并不熟吧,半晌,才有些结巴道:“没……我没生病,你别多想,我就是单纯想出来逛逛街而已。”

    这俊秀公子人是不错,但也太自来熟了些,墨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你没事就好。”元墨辰眼神灼灼的看向墨锦。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疯了,只要墨锦说出她过得不好,他立刻就敢去皇叔家里抢人。

    这氛围,好像不太对……墨锦决定转移话题,“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已经让下人带回府上疗养了。”声音温柔如水。

    “嗯,那就好。”墨锦笑笑,端起花茶轻啄一口,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下大呼“糟糕”,但还是表面镇静的起身朝元墨辰福了福,“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小女子也该回家了。”

    “我送你吧。”元墨辰脱口而出,也不去管墨锦诧异的眼神,补充道,“马车更快一些。”

    一想到街上人多眼杂,时间也不早了,墨锦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由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元墨辰袒露自己的身份,怕说出来吓到他,墨锦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马车停在了距离王府不远的天水街,千恩万谢后,自己步行了回去。

    元墨辰也不多问,一切只按墨锦说得来,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转身离开。

    然而此刻的奕王府内,好似炸了锅一般。

    王妃不见了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元烈的耳朵里,好巧不巧的是,元烈今日刚将暗卫从晴天园撤走,园内所有的丫鬟通通领了板子,但谁也说不出墨锦究竟去了哪里。

    所有人将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派人去府外找寻,依旧一无所获。

    元烈面色阴沉的坐在晴天园的凉亭里,也不说话,寒气一阵一阵的往外冒着,吓得跪在地上的丫鬟们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生怕一不下心就不再是吃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而是脑袋搬家。

    素妗和素心欲哭无泪,作为墨锦的贴身丫鬟,她俩理所应当的受了最重的罚,两只手板心肿的老高,碰一下生疼。

    可她俩除了知道王妃换了男装出去逛街了以外,基本一无所知,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只盼自己王妃早点回来。

    兴许上天听见了她们的祈祷,墨锦此时正鬼鬼祟祟走到后门处,准备学猫叫——这是她和素妗约好的开门暗号。

    然而还没叫出来,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长得牛高马大的嬷嬷显然没想到能遇到墨锦,两人各自愣了愣后,嬷嬷率先激动开口,扯着嗓子喊起来:“快去通报王爷,王妃回来了!”

    ……

    一进晴天园,墨锦就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自己的丫鬟被惩罚,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她明明没出去多久呀?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所有人都退下,本王有话要单独对王妃说!”元烈突然爆发出一阵厉喝,吓得墨锦差点蹦起来。

    呼啦啦,所有跪着的站着的几乎在一瞬间全部离开现场,只留下阴晴不定的王爷,还有嬉皮笑脸的王妃。

    黝黑如古井搬的眸子死死盯住墨锦,里面的努力显而易见,元烈冷声说道:“最好跟我老实交代,你今天去了哪?”

    一副质问的语气让墨锦感到有些不太舒服,但毕竟自己有错在先,所以咬牙忍了下来。

    “就……去保安堂抓了点药啊,”墨锦晃了晃手上的大包小包,依旧笑盈盈的,“王爷可以找人去查证。”

    元烈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保安堂距离王府来回最多半个时辰,你却去了整整一个时辰,当本王是小孩子那般好哄骗!”

    墨锦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开口说话,反正多说多错。

    元烈见她不再说话,只当她是心虚,眼神冰冷的讽刺道:“这才嫁过来第四天,就不甘寂寞,迫不及待的去见元尘宇了吗?”

    元尘宇又是什么鬼?关他什么事?

    墨锦一脸茫然,思索片刻,顿时脸色一变,感情这元烈以为她出去和人私会了!

    原主刺杀元烈,就是元尘宇授意,想必这些眼前的男人早就查了出来,但这一切和现在的她并没有丝毫干系。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冤枉乱搞男女的墨锦冷着脸道:“既然王爷如此不相信我,那就合离好了!”

    懒得和他废话,墨锦干脆直接的提离婚,反正现在两万两在手,何必在这受窝囊气,她才不惧。

    元烈闻言剑眉一皱,声音低沉且危险,“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墨锦没有再开口,但却用实际行动表示——在元烈诧异的眼神里,墨锦飞速跑进屋内,抱了一堆文房四宝出来,放亭内的石桌上一放,铺纸、研磨、写字一气呵成,一张休书,就完工了。

    举起来吹干了墨迹,墨锦将休书递给元烈,挑挑眉,“喏,王爷自己看。”

    周围的空气好似静止一般,一股巨大的压迫力袭来,墨锦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面具遮住了脸,让她看不清元烈的表情,但她猜得到,元烈此刻的脸色定然很难看。

    并未接那张休书,元烈只是死死地盯着墨锦,古井无波的眼眸里,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是不是错觉,墨锦总觉得元烈下一秒就会暴起。

    不动声色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她准备随时进行反击,如果元烈真的对她动手的话,毕竟散打八段,稍微抵挡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当然,打不过也可以跑。

    良久,元烈才缓缓伸出手,没拿那张休书,却一把扣住了墨锦的手腕。

    这可不得了了!

    墨锦自从写完这张休书,一直后悔自己有些鲁莽的行为,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元烈这番动作,她自觉认定为是要对她动手,因此全然不过大脑,条件反射般抽回手腕,另一手握成拳,直捣元烈面门,同时长腿一扫,攻向他的下盘。

    一taodong作行云流水,快、狠、准,绝不是花拳绣腿的空架势,而是有真才实学的真本事。

    虽然连元烈的衣角都触及不到,但他眼里还是闪过惊奇的光芒,这个女人竟然会功夫!可当晚刺杀他时明明弱的连剑都提不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意外,像是找到了新玩物一般,竟真的开始妆模作样和墨锦过起招来,两人来来回回十几个回合,墨锦累的快要虚脱了,原主果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体质太差了。

    元烈却是越打越兴奋,尽管墨锦使得招式他从未见过,但她每一次的出拳、踹腿、摔打乃至防御,都格外精简,没有一丝一毫的冗杂招式,甚至不需要内力牵动,奇怪而又实用。

    很适合用到军队训练上,这是元烈对墨锦使出的招式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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