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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柳氏冷哼一声,朝墨锦翻了个白眼,怒道:“还不是因为你选择投靠奕王的阵营!”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墨锦没听懂,微微皱起了眉头。

    墨清檀立刻补充道:“对!就是因为你选择投靠了奕王的阵营,父亲说,他若支持太子了,第一个受苦的就是你,所以为了你这个扫把星,父亲也选择了奕王,父亲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这下墨锦听明白了,合着这母女俩是在迁怒于她,找人出气是吧?

    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墨锦说道:“首先,我没有投靠任何人,其次,奕王是我的夫君,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是一家人,不存在投不投靠这一说。”

    “你!你……”墨清檀指着她,半晌没憋出一个屁来,只是不停重复,“你个扫把星,父亲被刺杀都是你害的!”

    墨锦对这母女的脑回路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就算墨宏章真的将她考虑在内,但她绝不是最重要的因素。

    站队这种事,事关天下苍生,更事关国祚绵延,墨宏章身居丞相之位多年,早就是一个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政客,岂会因为自己的女儿一人的幸福,而毁了千千万万百姓的幸福。

    墨宏章之所以选择元烈,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况且,相较于元尘宇,元烈的确是更好的人选。

    但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两人身上浪费时间。

    “所以,你们知道父亲因何遇刺?也知道下手之人是谁喽?”墨锦冷眼看向两人,质问道。

    柳氏没想到墨锦会问这个问题,登时眼神有些慌乱起来,急忙撇清关系,“我……我们这些女流之辈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她当然是知道的,皇后给了她那么多次警告。

    看着柳氏的表情,墨锦在心底冷哼一声。

    “不知道就少胡说八道,让开!”她耐心告罄,不想再废话。

    然而墨清檀就跟堵墙一样,拦在她面前,坚决不让她前进一步,“滚回你的奕王府,这里不欢迎你!”

    这下墨锦是真的怒了,她冷冷地看向墨锦,一字一顿的说道:“给、我、让、开!”

    “就不……”“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墨清檀要说的话。

    柳氏一见自己女儿被墨锦打了,顿时怒急攻心,大喝一声,扬手也想打回去,谁知墨锦转身一个回旋踢,直接将她一脚踹到了一丈开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形象全无。

    这一脚墨锦基本没使力,所以柳氏没什么大碍,只是被踹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墨清檀见母亲也被打,岂能咽下这口气,尖叫着伸出自己涂满丹蔻的尖利爪子,就朝墨锦面部挠去。

    当然,依旧是被吊打碾压的命。

    ……

    不远处的黑暗里,自从听见墨锦说“奕王是我的夫君,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是一家人”这句话时,元烈眼中始终带着笑意。

    “喂,我说奕王爷,你快管管吧,王妃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南宫宇第一次见墨锦露出身手,虽然嘴上说着要出人命,但始终看热闹不嫌大,不停地啧啧称奇,还时不时鼓个小掌。

    “别以为你嫁给了奕王就了不起,太子殿下迟早灭了他,到时候连你一起陪葬!”墨清檀被揍的失去了理智,脱口骂道。

    柳氏就算再撒泼,也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想拦着墨清檀,但没来得及,只得暗自庆幸幸好这里只有墨锦一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的心还没落回肚子里,差点被接下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

    “哦?三小姐如此断定太子就能杀得了本王?”

    这声音低沉且有磁性,可在柳氏和墨清檀听来,却似地狱罗刹传来的催命之音。

    此刻,撒泼也不撒了,哭闹的也不闹了,揍人的也停手了,全都停下之前的动作,机械般的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墨锦一拍脑门,心道怎么把这俩人给忘了。

    元尘宇自黑暗处走来,身姿挺拔,体型高大,一身玄色锦袍在灯火的照耀下映射出流光溢彩般的光泽,唯一露出的眼眸里是让人胆寒的光芒。

    他的身后,则是背着药箱,体型挺秀,面容英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里,全写的是看好戏的情绪的南宫宇。

    一见是元烈,柳氏和墨清檀像看见瘟神般,齐齐抖个不停,离得近的墨锦甚至听见了她们上牙碰下牙的声音。

    “参参参……参见奕王殿下。”柳氏最先回过神,拉着还在抖个不停的墨清檀赶紧行礼。

    也不说免礼,元烈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声音冷冽,气势迫人,“夫人,你和三小姐似乎对本王成见很大啊。”

    柳氏闻言赶紧以头抢地,直道“不敢不敢”“王爷恕罪”。

    “不敢就赶紧滚。”元烈轻声吐出几个字,却吓得地上两人一激愣,飞快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的跑了。

    南宫宇看得惊奇,啧啧道:“王妃,你这个妹妹连你十分之一都及不上,竟然还妄想着嫁给太子,也是挺会做梦的。”

    没想到南宫宇也会吐槽人,墨锦“噗哧”一声笑出声。

    元烈冷冷地看了南宫宇一眼,拉着墨锦朝卧房走去,留下南宫宇在原地一脸懵逼,心道这人咋又变成冰坨子了,他也没说错啥话啊。

    突然,灵光一闪,南宫宇瞬间明白元烈为啥别扭了,原来,是因为自己夸王妃了,而奕王殿下,吃醋了。

    进得卧房,屋内服侍的两个小丫鬟连忙跪下行礼,而墨宏章则双眼紧闭,面色青紫的昏睡在榻上。

    墨锦一见墨宏章,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但她明白此刻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便将塌边的位置让给南宫宇,让他给墨宏章诊断。

    许久之后,走完全套“望、闻、问、切”流程的南宫宇缓缓站起身,先前不正经的表情被极为庄重和严肃取代。

    墨锦一看他的模样瞬间心就纠成了一团,差点连站也站不稳,焦急地问道:“南宫大夫,我爹他怎么样?”

    南宫宇摇了摇头,有些沮丧道:“剑伤倒是不致命,致命的是剑伤上的毒,实在太过霸道,我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

    “连你都不行?”元烈显然也有些吃惊。

    墨锦一直紧绷的情绪在此刻陡然崩溃,泪水再也止不住,虽然死咬着嘴唇,但还是止不住压抑的呜咽声。

    她想到之前墨宏章为了她低声下气哀求元烈的模样,又想到自己才保证过一定要好好孝顺这个便宜爹,可这才短短数日,自己还未来得及尽孝,一切已然变得来不及。

    果然应了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思及至此,墨锦就觉得心如刀绞,这来之不易的亲情,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王妃你先别哭啊,我又没说治不好!”南宫宇一看墨锦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南宫宇连忙劝道。

    “啊?”已经哭成泪人的墨锦听见这话,眼泪还在哗哗流,但自己却呆愣愣的张开了嘴巴。

    在元烈一记眼刀下,南宫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能让丞相脱离危险,并解除一部分毒性,但彻底解毒这件事,得交给我师傅来。”

    “你师父?”墨锦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怪医?他不是在云游四海吗?”一想到那个医术绝伦,但脾气甚怪的老头儿,元烈不由得挑了挑眉。

    喝了一口丫鬟刚端上了凉茶,南宫宇才不急不缓十分臭屁道:“师傅他老人家近日就要回来了哟。”

    说完,南宫宇还笑眯眯的看了墨锦一眼。

    虽然他师父始终在云游四海悬壶济世,但他们师徒二人的联系始终未断过,前些日子他跟他师傅说了墨锦的一些事,老人家表示十分好奇,一定要回来亲自见见。

    元烈也了然的点了点头,怪医对医术的痴迷程度比起南宫宇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定然会对墨锦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感兴趣。

    全场就墨锦不明所以,想不通南宫宇为什么会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经过一晚上的拔毒,第二天清晨,墨宏章脸色基本上变得正常起来,也悠悠转醒了。

    一睁眼,便看见墨锦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元烈和一个陌生男子也在床边。

    “晴儿,奕王,你们怎么来了?”墨宏章有些艰难地说道。

    “爹爹,您终于醒了,快吓死我了,呜呜哇。”墨锦趴在墨宏章身上大哭起来。

    ……

    情绪稳定以后,墨锦将昨晚的救治过程简单和墨宏章讲了讲,原以为自己躲不过这一劫的墨宏章再次捡回一条命,对南宫宇和元烈自然是千恩万谢。

    “岳父大人,你可认得出刺杀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元烈问道。

    墨宏章摇摇头,叹息一声,似乎不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他虽然贵为丞相,但是有些人和势力,他也动不得。

    既然脱离了危险,几人梳洗一番,原本想用完早膳便回王府,可谁知,筷子刚一放下,下人便来通报,说太子殿下前来探望丞相了。

    元烈闻言皱起了眉头。

    墨锦似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柔声劝道:“王爷您先回王府吧,此时您实在不便于露面,接下来的事情,妾身来处理便好。”

    如果被元尘宇看见元烈此时在丞相府,只会更加坐实墨宏章选择奕王这件事,从而加大对他的迫害。

    元烈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和墨锦简单交代了几句以后,便从后门离开了丞相府,至于南宫宇,自然被留在了墨宏章身边照顾着,直至他师父怪医回京城。

    “见过太子殿下。”墨锦敛衽万福。

    今日的墨锦穿的是一条雪青色素雅长裙 ,身披白色团花蝉翼纱,一头秀发绾成凌云髻,上面插着一只白珠金步摇,虽然戴着面纱,却丝毫掩饰不住自身浑然天成的美感,甚至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元尘宇显然没想到前来迎接自己的是墨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将她扶了一把,道:“墨姑娘,不,奕王妃快快免礼。”

    墨锦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不动声色的从元尘宇手中挣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了不远不近的范围。

    温热的体温和馨香似乎还停留在手中未散去,元尘宇不由自主的摩挲了一下手指,随即指挥下人将带来的诸多名贵药材补品一一送上。

    “太子殿下可是来探望父亲的?”墨锦谢过,开门见山道。

    元尘宇点点头,正色道:“不错,丞相遇刺的消息已然传遍京城,震惊朝野,本殿下身为太子,自然对丞相的安危是极其挂念的。”

    这叫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面纱下的唇角讽刺的勾了勾。

    墨锦猜测,元尘宇前来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第一个,刺探墨宏章的受伤的程度,其次,想再努努力,继续拉拢。

    但面上,墨锦依然做出一副受宠若惊大为感动的模样,再次对元尘宇的亲自到来表达了谢意。

    此刻的墨锦落落大方,温婉端庄,和昔日那个唯唯诺诺声如蚊讷,见到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女子全然判若两人,尤其在见识过她的才气后,元尘宇总是对眼前的女子难以忘怀,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会对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如此青睐。

    再加上墨锦身上飘散而出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一阵一阵往元尘宇鼻腔里钻,渐渐的,他竟有些心神荡漾,一双眸子不住的往墨锦身上瞟去。

    墨锦只当没看见,两人并肩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之中,很快来到墨宏章的卧房门前。

    守在门口的老管家恭敬地行完礼后,却拦住了二人的脚步。

    “太子殿下请见谅,我家姥爷刚服了药,现在已经睡下了。”管家不卑不亢道。

    元尘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想他堂堂太子,亲自上门来慰问大臣,竟然还被拒之门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不是墨锦在他身侧,他定然是要发作的。

    墨锦听管家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是了,墨宏章此刻最不愿见的人,应该就是太子一流了。

    但她没想到墨宏章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拒绝,看来她这个爹还是挺有脾气的嘛!

    “太子殿下,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家父昨夜因受惊实在没休息好,墨锦在此替家父向太子殿下陪个不是,望太子殿下见谅。”墨锦敛衽一拜,声音恳切而动听。

    元尘宇的火气瞬间去了大半,随即换上了一副笑颜,微笑道:“无妨,丞相身体最重要。”

    墨锦莞尔,引着元尘宇向会客大厅走去。

    “对了,刚才听王妃说,丞相仅仅只是受惊?”元尘宇状若不经意问道。

    “不然呢?听太子的语气,似乎很诧异家父仅仅只是受惊而已?”墨锦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眼神似乎看穿一切一般,顿时让元尘宇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元尘宇急忙解释道:“王妃说笑了,丞相无事,是我兰海国之幸,是天下子民之幸,更是我元家之幸,今日许多民众自发前往相国寺为丞相祈福,本殿下自然也让chenliang娣代表东宫前去进了一份心意。”

    “太子殿下有心了。”墨锦微微颔首,以示谢意。

    虽然墨锦描述的情况,和他接到的情报有所出入,但他绝对不能出言质疑的,这样只会暴露他和这件事有所牵连,况且他母后派出去的刺客被全部歼灭,整个一死无对证。

    但他又格外不甘心,看着丞相府多了三倍不止的防卫,心知再想动丞相便难了,一时之间,面上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墨锦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阵鄙视,还未来的储君呢,连喜怒不形于色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和元烈竞争呢?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里,竟然已经十分认同她那个挂名夫君了。

    元尘宇因为有心事,连一杯茶都没喝完便匆匆离去。

    送走元尘宇以后,墨锦唤来丞相府的管家,让他传话给柳氏及其子女,让她们闭紧自己的嘴巴,如果日后还想仰仗丞相过荣华富贵的生活的话。

    直觉告诉墨锦,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让外人知道墨宏章的真实情况,尤其是楚家的人。

    管家没想到昔日草包的大小姐如今已经蜕变成如此威仪的模样,大为吃惊之后,立即照办。

    三天后,墨锦终于接到怪医来京的通知,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丞相府。

    原以为怪医是一名绝世出尘、气度不凡的老神仙模样,谁知一见面,墨锦傻眼了。

    只见一个身穿一件脏兮兮的黄色道袍,瘦骨嶙峋,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也不束起,像鸡窝一样顶在脑袋上的小老头,正揪着南宫宇的耳朵,大声的呵斥着——

    “你个小兔崽子,当年老子让你用功好好学医术,你不听!成日跟着那王老二家的狗蛋四处厮混,还偷看隔壁张婶儿洗澡,现在好了吧,这么一个破毒都解不开,还劳烦老子大老远跑回来,就问你良心疼不疼!”

    南宫宇耳朵已经被揪的通红,但又不敢忤逆自己师傅,只得龇牙咧嘴道:“您说的都是哪一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啊,那时徒儿少不更事,但很快就悔过了好嘛!”

    “哎哟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现在都学会顶嘴了?”怪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疼的南宫宇吱哇乱叫。

    “师傅师傅,徒儿知错了知错了!”南宫宇连忙求饶。

    丞相府的小丫鬟们只知道最近来的南宫公子不仅人长得英俊,性格也幽默风趣,再加上丞相格外吩咐要好好对待她,因此每个人都对这位南宫公子又爱又敬。

    不曾想,在他师傅面前,这位南宫公子就好似见到老鹰的小鸡仔一般,就差瑟瑟发抖了,众人不由得捂嘴轻笑起来。

    南宫宇都要绝望了,这下子,自己的一世英名,全部毁于一旦了。

    “咳。”墨锦轻咳一声,试图引起正在打闹的师徒二人的注意。

    怪医果然停了手,扭头朝墨锦看去,见墨锦正满眼笑意的看着他,疑惑地挑了挑眉,问道:“你这女娃娃,打哪儿来的?”

    南宫宇瞅准时机从怪医手中挣脱,整了整衣衫,狗腿道:“师傅师傅,她就是徒儿在信上跟您说的那个,会做酒精、麻沸散、还会缝伤口的……奕王爷他媳妇儿!”

    最后几个字差点儿让墨锦破了功。

    怪医顿时眼前一亮,不再去管南宫宇,一闪身到了墨锦身边,开始上下打量起来,鼻子还不停的一嗅一嗅的。

    墨锦被这个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不由得开口,“前辈,您……”

    然而话还没说完,面纱先被怪医给扯了,墨锦一惊,反应过来后瞬间柳眉倒竖,气急道:“您怎么可以如此无礼的对待一个女子!”

    老头丝毫不在意墨锦的怒气,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用了换颜膏!”

    换颜膏?墨锦有些不解,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她日常用来易容的那个药膏的名字。

    “您怎么知道的?”墨锦脱口道。

    怪医颇为自豪的捋了捋自己那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扬了扬下巴,笑道:“那是因为,这换颜膏正是老朽研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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