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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杨府惊魂(一)

    他任她为自己宽衣解带,口上却嘲道:“还说本官急,茶茶姑娘比本官还要急。”

    年轻而优美的声音里,有一丝戏谑。

    男人的戏谑在茶茶听来,基本上与调情无异,她熟练地解开了他的衣带之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衣也褪去了,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眼中满是挑逗:“大人若是不做什么,茶茶可要做了。”她说着,就凑过去要吻他,却被他用一根手指挡住了。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急,茶茶姑娘身上的味道,本官好似在何处闻到过。”手漫不经心地将她的下巴挑起,悠然问道,“解忧阁江漓漓,给了你多少好处?”

    美人先是一怔,继而神色大骇。

    不等她撤离,沈寒溪忽而翻身而起,弹指的功夫,二人便换了个位置。他将她压在椅子上,手迅速点了她的两个穴位,直起身子来。

    他淡定地将衣服穿回去,嫌弃地看着她:“说吧,浙江的事,解忧阁究竟掺和了多少?”见她咬着唇不发一言,眉眼微沉,“不说?”冷笑道,“本官有办法让你说。”把衣带系好之后,抱臂看着她,神色慵懒,“容本官想想,廷卫司有一种刑罚,叫做棍刑,很适合茶茶姑娘,茶茶姑娘必然没有听说过吧,容本官同你细说。这种棍刑,可不是用棍子打人那么简单,而是拿一根木棍,从你的口中,或下面的魄门,就这么直直地插进去,直到整根没入,穿肠破肚……本官可亲眼见过那种惨状,真叫一个苦不堪言。”

    他虽是在解释酷刑,声音却依然是优美而动听的。

    茶茶早听得花容失色:“解忧阁是什么?奴家不知道啊!”这个江漓漓,到底给自己介绍了一桩什么生意。她认命地交待:“江姑娘奴家倒是认识,她只让奴家接近大人,尽量勾引大人,如果能得到大人您的青睐,自是最好。可若是不能,只单纯地气气宋姑娘也好。”

    她身上用的欢合香,便是江漓漓给的,她实在想不到,他的鼻子竟然这么灵。

    沈寒溪也是当年在追捕风十三时,查到了江漓漓的身上,还曾去她的暖阁找过她。他记得,她的暖阁中燃的便是这种香。虽然很淡,味道也并不特殊,但偏偏他对味道最是敏感。

    听茶茶这么说,他不由得微眯双眸:“气气宋姑娘?”

    这目的倒是挺别出心裁。江漓漓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美人泫然欲泣,道:“这真不关奴家的事,奴家一个风尘之人,也就是给自己攒点赎身银,大人您要找麻烦,便去找江漓漓吧,她此时就在杭州府。我昨日还在飘香楼见过她,那丫头贼着呢,她来杭州府,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沈寒溪眯了眯眼睛,江漓漓是解忧阁的线人,她特意找了个女人接近自己,不为别的,便只为气一下宋然……

    他是得找到她,好生的问一问。

    解忧阁一直处江湖之远,难道也想过来染指庙堂吗?

    眼前的这个女人,一看就没什么城府,怕是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他无意继续逼问,凉凉道:“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在此之前,茶茶姑娘就先忍着吧。本官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茶茶哭腔道:“大人您别走啊,起码给奴家一件衣裳……”

    早知道她就不脱成这样了,一个时辰,他是想让她冻死在这里吧……

    郎中为温氏施了针,终于将她的神智给唤回来一些。宋然坐在床畔,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一口一口地喂药。她喝三口,便要呛出两口来,喂了两刻钟,才喂下去了小半碗。

    她见温氏实在喝不下去了,便将药碗放到秋英捧着的托盘上,轻道:“温姐姐,你再躺躺吧。”

    女子却抬起手来,抓住了她的衣袖,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流,那凄凉的光景看得宋然一阵心酸,一阵心疼。

    温氏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宋然读出她眼睛里的绝望和渴望,知道她一刻也忍受不下去,道:“我知道姐姐想说什么,今日天色已迟,姐姐的身体也禁不起折腾,明日一早,我便送姐姐离开此处。”握住她的手道,“即便没有这一纸休书,这座宅子也困不住姐姐。”

    她的掌心温暖,有股热流直抵温氏的心间。

    温氏松了力气,靠入她的怀中。

    宋然正要将她安顿到被窝里,她却忽然挣扎着爬起,嘶声道:“春杏……”

    宋然偏头,只见春杏捧着热水盆进来,她神色畏缩,仿佛极力想将自己藏起来。温氏的这声“春杏”,骇得她的手蓦然一抖,脸盆也“咣当”打翻在地。

    温氏厉声道:“我寻常待你不薄,你怎能……”她说着,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春杏知道事情瞒不下去,扑通一声跪下了,慌乱地为自己辩解:“夫人,春杏不懂事,可春杏不是故意的……”

    她年纪小,那杨成万强行要了她的身子,平日里又花言巧语,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生平第一次吃到了蜜糖,深深地迷恋上了那个味道。

    为了得到更多的蜜糖,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讨好,甚至不惜出卖这个世上待自己最好的人。

    “老爷说春杏把什么都告诉他,他就会收春杏做妾,春杏一时糊涂,才将夫人的事说了出去。老爷若是休了夫人,春杏也要跟着夫人一起回温家,必然会沦为笑柄。春杏……春杏不愿意……”

    温氏听着她的辩解,无力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入脖颈。

    她靠在宋然的肩头,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悲愤与绝望的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吞没。

    秋英上去就给了春杏一巴掌:“春杏,你怎能如此自私!”将她拎起来,怒道,“老爷……呸,杨成万他姬妾成群,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即便不是貌美如花,也都是仕宦人家出身。他会让一个姿色平平又没有家世的小丫头做妾吗!你竟为了他几句花言巧语,差点害死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

    春杏被她一番话说得有些懵,不知是愧疚还是委屈,眼泪夺眶而出。

    秋英又推搡了她好几下,她就只嘤嘤地哭,也不再为自己辩解了。

    宋然看着这场面,并不阻止,她丝毫也不同情春杏,这姑娘自己造下的孽,便活该挨这几拳。若是能将她打醒,也是秋英的功德。

    从外间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夫人这里好生热闹啊!”

    便见男子一身宝蓝缎的袍衫,带着两个家奴进了房间。杨成万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没有在沈寒溪面前伏低做小的神态,若不多盯着他看几眼,宋然还真认不出他来。

    杨成万的目光露骨地落在宋然身上,只见她眉目秀气,气质温淡中带着一种少女的无邪与纯真,如寒冰初泮的一朵菡萏,绝世而独立,虽尚未完全盛放,却有独一份的风骨和韵味在。

    他向来喜欢女人,她虽名花有主,却不妨碍他在心中宵想。

    他挑起眉梢:“原来是宋姑娘来了啊。”

    他一进来,这里的气氛便瞬间凝固。春杏率先回过神来,从秋英手中挣脱,朝他扑上去:“老爷!”

    秋英的脸上有一丝裂痕:“春杏,你!”

    杨成万将她稳在怀中,笑了笑:“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她却只是伏在他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秋英的拳头止不住颤抖,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她。

    她自己上赶着作践自己,谁又能拦得住。

    宋然眉心微微一跳,道:“杨大人,你此时不该陪着贺兰大人吗?”

    杨成万假模假样地安抚了春杏两句,将她推开,走到宋然面前,不怀好意道:“良宵苦短,贺兰大人有美人相伴,还需本官伺候吗?”说罢,露骨地看着她,“宋姑娘同贱内才认识几天,便情如姐妹了,此时天可不早了,宋姑娘还不走,难不成是想留宿在此吗……”脸上露出下流的笑意,“本官的床大,倒是不介意。”

    温氏对他又恨又惧,听见他在言辞上冒犯宋然,颦眉提醒他:“夫君,宋姑娘是贺兰大人的人。”

    杨成万道:“那本官可真是冒犯了。”却接着大笑道,“不过,贺兰大人在其他女人的床上,可未必能想起来宋姑娘是谁。”

    温氏眉头蹙得更紧:“你……咳咳……”

    宋然不为杨成万的挑拨所动,见温氏状态不佳,轻轻将她安置到被窝里,为她盖好被子,安抚一般握了握她的手,回眸道:“杨大人,去外面说话吧。”

    杨成万却在圆桌旁坐下了:“这里是本官的寝房,有什么话,宋姑娘不妨在这里说。”

    宋然想了想,道:“也好。”走到他面前,“大人既然都从春杏那里听说了,小女便也敞开直言了。您与温姐姐已然没有夫妻之情,如今又将人打成这个样子,闹到官府去也不体面,不如一纸和离书,好聚好散。也不需大人您麻烦,小女已经都预备好了。”说着,从袖中抽出两页纸来,放到他面前,“只需大人的私印,在这上面落一个印即可。”

    她靠得近,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幽香,杨成万好色,立刻有一些心神荡漾,可不等他继续品味,她就撤开了,站在一旁看着他,眼眸沉静如水。

    他暂且压下色心,眼中有冷光泛起:“此乃本官的家事,宋姑娘管得宽了些。你虽是贺兰大人的女人,但也不过是个下人,本官凭什么听你的?”说着,便将那和离书揉成一团,丢到她的裙边,“她温月生是我杨家的人,死是我杨家的鬼!”

    秋英闻言,身子不禁瑟瑟发抖。今日这事一出,若是不能逃离他的魔爪,日后自己与自家小姐,只怕更没有好日子过。温氏听后,急火攻心,在床上咳得更加厉害。

    秋英忙走到床边,握住自家主子的手,抬眼看向宋然,却见她双手抄袖,神色自若:“杨成万,我并不是在同你商量。”

    她直呼杨成万的名讳,惹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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