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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第五十九章 亲临渭水 直据长安

    瞿灵玓强自忍耐,才照楚清流所说,在张元府中静等了三天。第三日掌灯时分,仍不见楚清流回转,便去找张元计议。家人说,太师一早就去了拓拨元昊宫中,还未回来。

    直等到二更过后,张元才勿勿回转。一见瞿灵玓,先开口说道:“灵儿,你这时不论有何等事,都得等明天再说。”说着走向自己那三间小房。

    瞿灵玓道:“张伯父,我师哥到山里察看情势,三天了都还没回来,必是出了事情。”

    张元脚步微顿,说道:“既然都三天了,也不争在这一时一刻。灵儿,不是我心肠硬,这事咱们明天再说。”说着进了房,将房门轻轻掩上。

    瞿灵玓无奈回房,实在想立时就来个不辞而别,奔到山里去。却又知道这样做很不妥当,朦胧胡乱睡了一会,见天色微明,便重又去了那三间小房。

    房门仍是关着,瞿灵玓叫了声“张伯父”,见无人应答,便伸手推门。

    手至门开,原来房门只是虚掩,并未上闩。张元人已不房中,那张书桌已从山墙根下移到正中央木人身前。地上遍抛字纸,房中墨香扑鼻。迎面墙上齐眼高处贴了一张纸,留字不多,木人胸口用半截断剑订了一张大纸,字迹密布。

    瞿灵玓先走到墙下瞧看,见只是一张字条,写了几句话:“灵玓侄女,出兵与否,今日必有定论。如何救人,我回来再议。”

    瞿灵玓摇摇头,来到木人前面,拨下断剑,拿过字纸观看。触目先是一行大字:奉天讨赵逆檄。

    张元曾多次说起过自己的书艺,明言才既不足,更少习练,成就仅止是中人而已。他的手书字迹,瞿灵玓早已多经多见,这几个字在此时看到,仍觉得笔笔带力,字字有神。

    往下看,却是先从党项人的来历说起:

    “党项族人,本黄帝苗裔,以久居东方边鄙、少到中原故,少有人知,甚或以东胡二字目之,谬亦极矣。今有白高大夏国拓拨皇帝顺天应运,崛起一方,拨扫迷乱,以正涤非,已届其时也。”

    “轩辕之时,神农氏世衰。蚩尤为暴,不能伐;炎帝侵陵诸侯,不能征。纲纪隳碎,人伦失序,已达不可言说境地。”

    “于是黄帝挺身,抚民振兵,先战于阪泉之野,再战于涿鹿之野,灭炎帝之志,杀蚩尤之命,诸侯共尊轩辕黄帝为天子。”

    “黄帝奄有天下,昌意少子,受封北土,国有大鲜卑山,遂指山为号。其后世统有幽都之北,广莫之野,诚大国也。黄帝以土为德,北国谓土为拓,谓后为拨,拓拨,黄帝之后也。”

    “其后中原战乱,拓拨氏人游牧北疆,安乐嬉享,不觉已有两千余年。”

    瞿灵玓读到此处,心道:“安乐嬉享两千余年,这不是骗人么?这马屁拍得够响。”

    “孰料司马氏失德少能,同室操戈,徒引胡儿入华为乱,晋室仓惶南渡,弃父老苍生于不顾。深目高鼻之人,肆恶于我邦,白面鬈发之辈,肆意于我人。兽言鸟语刺耳,羯骚膻臭扑鼻,我黄帝之后裔,虽俯首乞命于人手亦已不可得。”

    “其衰其败,其悲其惨,已愈于神农之末世。”

    “拓拨人不忍身享安乐,眼见同种同族人沦亡,遂整兵南下。百战之下,先后立国有八,杀胡儿过百万。国旋失旋立,唯杀胡驱虏不曾歇手。终以大魏国扫清北方,尽复黄帝故地,苏解黄帝旧裔。”

    瞿灵玓于五胡乱华一事,所知不多,也无意深究,也不知张元所说是真是假。但“先后立国有八,杀胡儿过百万”一句,读来仍极痛快有味。

    “其后或隋或唐,莫不承袭我大魏遗绪。唐室近三百年天下,二百余年盛世,全赖我拓拨大魏开创之功。”

    “唐室深悉旧事,便能以实心待我,我更以实心回报。”

    “太宗贞观三年,我先祖拓拨赤辞归唐。得任西戎州都督,统领三十二州军民摒挡西北异族,拱卫天下。”

    “玄宗天宝十五年,我先祖拓拨守寂统兵助平安禄山史思明叛乱,功成不居,辞赏让封。安、史二人,本羯胡遗种,扰乱华地华民,拓拨氏出手锄灭之,实乃份所当为,何功之有?”

    “唐代宗永泰元年,拓拨人以屡有大功,得封赠于银州夏州,我先祖拓拨启梅居于庆州,我先祖拓拨朝光居于夏州。则二百六十二年前,拓拨氏已据有河西山前地,迄今已过九代人,其时赵匤胤先人又在何处?”

    “唐僖宗中和元年,黄巢贼糜烂天下。我先祖拓拨思恭愤而出兵平叛,挽唐室大厦于既倒,脱万户于水火。”

    “唐室以实心待我,我以实心待唐室,携手护佑天下,又是三百年。若以拓拨人初离鲜卑北国南下时为计,摒挡外族已过七百年,护佑黄帝后裔不知有几万万人。”

    “篡逆赵匤胤,自幼不理生业,寡德无行。无以自存自立,不得已亡命军中,乞富贵于后周郭家父子膝下。小人图幸,怎能少干摇尾乞怜之事?无赖谋人,必多有尝糞试痂之行。”

    读到“篡逆赵匤胤”五字,瞿灵玓精神就是一振。她幼年时母亲便丧命于皇城司手中,成年后奔走天下,细溯源流,还不全都是从“篡逆赵匤胤”身上而起?摇尾乞怜说得清楚明白,尝糞试痂也算不难索解,读到此处,不觉赞道:“骂得好!”

    “赵逆曲尽妾妇之道,得以迷惑人心,窃居高位。奈何德既不符,才更难合,自不能有所建树,唯知行诡计阴谋。果然郭家父子尸骨不冷,孤儿寡母哭声未歇,而陈桥兵变之事已行。无赖兵痞,一朝黄袍加身,便也能为皇矣,为帝矣,真不顾天下人齿冷,亦笑煞人矣。”

    “赵逆此如此得国,令华族顏面剥失一空,贻羞外族异邦有年。拓拨氏同为黄帝后裔,自不能袖手坐视,自当诛除赵逆贼党,复华民固有之荣光。”

    “侥幸得国,赵篡不惟不知警励自惕,反而凶暴之性大长。鸠杀小儿柴宗训于房州,更戏赠其帝号为恭帝,戏称其父陵寝为顺陵。此还有半点人味耶?”

    “药杀才人李煜于汴梁,复以其死后惨状为戏,呼之为牵机引。”

    “既杀其人,焉能不图其妻?二逆赵匤义便强暴李家未亡人小周后,更招宫女助恶,令画师观摩图记。抑黄帝后裔乎?禽兽乎?赵家贼党,竟不畏子孙他日必遭后报乎?”

    “大逆二逆一般凶暴,二凶难并存,终不免亲弟手刃亲兄夺位。斧声焟影,声传万里万年,蒙羞万人万口。”

    赵家的恶事,瞿灵玓从小都听熟听惯了,见张元诅咒赵氏子孙必遭后报,还是快意非常。

    “燕云一十六州,地是黄帝之地,人是黄帝之人,经羯奴石敬塘之手沦于异族已过百年。山河破碎,北疆失却关钥,民人流离,实处汤火之中。”

    “后周世宗皇帝本已着手廓复,十六州中已得其三,且气锐势劲。奈何天不假年,中道崩殂。”

    “赵逆窃人家国,却无胆力承人大业。丧心掩面,置父老山河于不顾,反向异族年送岁币,月输供奉。无耻一至于此,亦已极矣。妾妇之道,于此亦已极矣。赵逆匤胤一脉,自来不知颜面为何物,中原父老,却未必肯视颜面为无物。”

    赵氏之大恶,莫过于窃据后周家国,却无力收复燕云,放任十六州民人流离。张元不是十六周人,怎也能深悉十六州人心中所想?

    “河西山前地,本拓拨氏以血战得自唐室。黄帝之地,黄帝之人居之,实为天地自然之至理。”

    “拓拨人于西地争战求存,至今已有七百余年,为中原遮挡外敌,也有七百余年。若非有拓拨氏在,尔孱弱赵宋,不亡于吐蕃,亦必亡于回纥,灭国多时矣。”

    “逆赵无视大势,置十六州腹心之地于不顾,认契丹大敌为父为兄,必欲灭我拓拨氏而后快。甘言诱我族首叔祖拓拨继捧入宋京,扣留不放以为人质,乘虚并我故地。”

    “奈何天不亡我,吾祖拓拨继迁匹马奔入地斤之泽,不数年即整军而还,驱除逆赵,重有八州之地。若非别有天助,徙赖人力,焉能有如此捷速?”

    “复国以来,吾祖吾父,以至于予,束身爱人,修文讲武。时时不忘救中原父老出逆赵之淫2虐,重整黄帝子孙固有之声华。”

    “予今兵粮稍足,忧急之心不可稍待,大军指日便要东下。兵到之处,除赵逆亲党绝不宽宥外,余下人等一概赦而不究。深明大义,愿去逆归顺者,可径到军门接谈,必量才取用。胆怯小民,自管各安生业。拓拨氏黄帝后裔,与父老同属一族,出兵只为除暴安民,兵行之处,必当秋毫不犯,又何惧之有?”

    “此一去,纵不能投鞭断流,也当如西风扫叶。三月后,朕必当亲临渭水,直据长安。东到汴京之日,朕必置酒设宴,邀中原父老共谋一醉,幸盼勿却。”

    瞿灵玓心中有事,但痛骂赵氏极合她的心意,便也就一气读完。这张纸字迹潦草,显然不是要拿给拓拨元昊看的,却也并无多少涂抺,不象是个草稿。看来是张元文章作成后,胸中怒气犹自难消,又动笔肆意抄写了一遍,这才勿勿离去。

    瞿灵玓于军国大事所知甚少,却也知道“亲临渭水直据长安”云云,说来容易,行来却必然甚难,更不必说再要到汴京“置酒设宴”了。但倘若拓拨元昊心中早有伐宋之意,只差未能最后决断,张元这篇骂人吹牛的文章还真有促其行事的功效。

    话已说到这等地步还不肯出兵,则何时才会出兵?气可鼓不可衰,三鼓气竭的道理,适于凡人,也适用于帝王。

    瞿灵玓暗暗盼望张元能说动拓拨元昊出兵,这样不论是救人质还是救师兄都要好得手些。她哪里知道瑙水谷中还有一个没藏飒乙在?有了此人做对手,想做成任何事,那都是难于登天。

    她拿过一张纸,就用张元的残墨,留了一个字条,说自己往山里去了。将字条粘在墙上,要了一匹马,打马出了兴庆城,与前番楚清流出城相比,已勿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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