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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第九十二章 撒绿台 06

    熊激光强笑道:“你那种杂耍我是不会的,也不想去试。你要正经打,我就奉陪到底,耍猴么,我就不陪了。”搭讪着回座。

    那人不再理他,将腰间大剑连鞘摘下,两手平托在胸前,说道:“庄主请接剑。”话声才落,剑身离鞘而出,缓缓飞向吴抱奇,吴抱奇一伸手,长剑平平落入掌中,赞道:“朋友好漂亮的气功。”

    那人微微一笑,执空鞘退回一边。

    这人衣饰极平易,行事言谈却夸张华丽,适才腾空接剑,这又隔空送剑,两件事无一易作易为,他却做得浑不着意。他自说是个仆人,则能使动他的那人岂不已是神仙?

    吴抱奇接过大剑轻轻一振,剑身“铮”地发出一声脆响,剑吟声中,吴抱奇铁枝剑法使出。

    曲鼎襄体内毒丸药力发作,气机正自勃不可抑,吴抱奇此时出剑正合己意。他双手平端朴刀,迎着吴抱奇平刺而出,见吴抱奇闪身欲进,随即改刺为削,追杀而上。

    吴抱奇大剑已然够长,但比起曲鼎襄的朴刀来,还是要短得多。但不论兵器有多么长,就算扛了一根大毛竹上阵,步法也足够灵动,手法也足够高明,总还有这毛竹触碰不到之处。

    手执短兵器的人,只要不慌不乱,脚下不吃亏,便能让自己处于长兵器似能触及、似不能触及的方位,引动对手出招攻击,消耗其劲力,再寻隙而进,不难轻松取胜。以短对长,并非就得贴近强攻,让长兵器空有其长,难有其用。如此退到远处似沾似离,带动长大兵器,乃是另一个法门。

    这种闪避打法吴抱奇并非不知,也不是不会使用。可他就是不肯闪退,剑尖在朴刀刀刃上一点,顺水推舟荡开朴刀,人剑合一已然闪进,将朴刀撇在外门。

    就这一招,围观众人中已有不止一人在心中感叹:“多亏我没有习学长大兵器,看来长的玩意只能吓唬人,并无多少用处。”

    曲鼎襄手腕扭动,朴刀刀头转了不大一个圆圈,便缷去刀上劲力,刀身已回拖,向吴抱奇后腰斩去,简直比飞雀还要灵巧。

    吴抱奇矮身从刀杆下穿过,手中长剑已能触及曲鼎襄。曲鼎镶不慌不忙,刀柄下压,连砸带刺,仍是对着吴抱奇后背出手,竟还有点后发先至的意味。

    吴抱奇只得弃曲鼎襄不刺,闪身而过,二人算是换了一招。

    这一用上长大兵器,二人改招换式便不如空手博斗时那般快捷随意,围观众人已能看得清晰明白。各人或是摇头,或是点头,至于这摇头点头都是何意,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转眼间换过十多招,无论哪一方攻出何种妙招险招,另一人必有应对之法。这二人明明各门别派,却象师兄弟同门拆招一般,熟到不能再熟。

    这似乎就是传言中的谁也胜不了谁。

    可众人却全都知道,今日必定会分出输赢来,输的一方必定还会命丧当场。哪一方见识稍稍不够,谁略一胆怯,谁略一手不应心,谁就输了。另一方必定还会乘机跟上,取其性命。这一刻什么时候到,会应在谁身上,全不可知。

    曲鼎襄愈斗愈是悍猛,朴刀从吴抱奇身边擦过,刀风竟带起数块凳面大小的硬泥块,直直飞出三丈远近才落下来。这处农家庭院并不铺砖,却也是压实砸实的的硬地,一镐下去,也未见得就能掘出如此大块的硬泥来。他刀风如此,则刀上的劲力该到了何种地步?

    吴抱奇一人一剑,已如同强风中的独树孤枝,飘摇无依。

    曲鼎襄见自己得药力之助,内力上已强过吴抱奇,心下大定。出手也愈加流畅随意,脸上还带了点笑容,他自觉笑得很合身份,落在别人眼里却只是口角牵动,离咬牙切齿也差不太多。

    两人从空手相斗至今,算来斗过不下五百招,已是各尽所能,没谁还有留力之说。曲鼎襄他却能越打越强,内力几如江海泛滥,来势强不可挡不说,还愈来愈强,诚是奇事怪事。

    吴抱奇不及思忖其中的关节,心无杂念,凝神而斗。他身随风飘,再也攻不上去,曲鼎襄却也一时难以得手。

    瞿灵玓紧抱师父外袍,轻声道:“师兄,这怎么好?怎么好?”

    楚青流道:“不怕,师父必有法子。”话虽如此说,心中却茫然得很。

    曲鼎襄内力源源不尽,已然停不下身势手脚,抖手又扫起三四块硬泥,大喝一声,向前进招。

    他内力既已突进,吴抱奇不管如何料敌,也难保他就没有意外之举。既然难于料敌,只能凭自己的心意而斗。见他朴刀出到七成,吴抱奇提起一口真气,人已高高跃起,踩上空中一块硬泥,借势转过身,再跨上一块硬泥。前行一步,凌空来到曲鼎襄身前,只需再行出半步,就能踏中曲鼎襄肩头,或是飞足踢他面门。曲鼎襄朴刀此时还远远出在外门,瞿灵玓脱口就喊了一个“好”字。

    吴抱奇年轻的时候,已能象苏显白那样在空中走步转身,过了这许多年,脚下又有泥块助力,劲力施展出来,只要招数打实了,曲鼎襄怎还能有好?

    曲鼎襄眼往上瞟,向左向后跃步想要避开,不想竟一脚踏进地上一处硬泥飞出后留下的泥坑。泥坑不深,却终究是个意外,一脚踩空,非得缓一缓身法才好再行发力。就这么一停顿,吴抱奇大剑已从他左肩窝钻入,斜斜透过脖颈,从右肋下穿出。

    曲鼎襄一脚踩空,究竟是吴抱奇有意引动使然,抑或只是碰巧凑上的,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这也难以深究,只需知道,踏空的是曲鼎襄,不是吴抱奇,这也就是了。

    吴抱奇身势下落,正要拨出剑身,将曲鼎襄人头挑下,曲鼎襄右手回拉,朴刀柄穿过自己左腋下向后疾飞,从吴抱奇心口扎入,透过后背,穿出有二尺多长。力道犹且不尽,吴抱奇连退七步之多,才坐倒在地,伸右手捉牢胸前朴刀杆柄。再看曲鼎镶,也已连人带剑栽倒在地,犹自微微挣动,显然也还未死净。

    刀杆后拉,以后为前,这本是寻常招术,曲鼎襄在场中就用过多次,本不足这奇。但曲鼎襄脖颈断了半边,还能使出这等招术,还能有如此大力,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奇事。

    双方各人齐齐冲上。那名送剑人不再用任何花哨功夫,全力前冲,抢先来到场中。抓起大剑剑柄,不管不顾连抽带拖将剑拿到手中,经他再来上这么一下,曲鼎襄大半个脖颈已被挑断,再也不能活了。

    这人连挥两剑,削去吴抱奇胸前刀头、胸后刀柄,吴抱奇说了“多谢”二字,昏晕过去。楚青流用外袍包裹好师父,双手平托抱起,瞿灵玓拿楚青流长剑随后护持,再往后就是那名送剑人,手执大剑。三人一语不发往外退。可怜义血堂空有义血四剑连带数十人,竟无一人敢上前拦阻,也无一人出声。

    这人护送三人直往半山寺行去。半道上,也曾要替换楚青流 ,楚青流不说不行,也不说行,既不摇头,更不点头,只知道用尽全力奔跑。左肩伤口早已迸裂流血,竟都全无知觉。瞿灵玓空身强奔都追赶不上,送剑人只好托了她一只左手助力。

    离半山寺还有三里多路,瞿广瀚已得讯迎上来。楚青流内力本力早已用尽,脱力跪倒在山道上,双手却还牢牢抱护着师父。瞿广瀚急迎上来,想接过吴抱奇,才发觉楚青流两只手臂已僵死难动。瞿广瀚先喂了吴抱奇丹药,再向楚青流输入两股内力,激活他血脉,这才接过吴抱奇,上山回寺。

    乱人盟教众背起楚青流,搀扶瞿灵玓回山。送剑人将那柄大剑交到瞿灵玓手中,说道:“家主人说,这柄剑,日后就留给楚青流使用,我去了。”展开身法,行不由径,隐入荒野中,去远了。

    二人来到吴抱奇房中,瞿广瀚正在吴抱奇床前烦躁踱步。一见二人,便即说道:“楚青流,吴兄身上这截刀柄,我必得先取出来,不能让他带着这截刀柄求医或是离世。”

    楚青流道:“瞿先生说的很是,你下手就是。”

    瞿广瀚道:“若吴兄因此有了意外,你却不能怪罪我。”

    楚青流道:“我全都明白,瞿先生,你这就动手好了。”

    瞿广瀚道:“你们都转过脸去。”

    楚青流道:“师妹,你转过脸去,我得看着。”

    瞿灵玓不敢违拗,转过身去。

    瞿广瀚连点吴抱奇身上三十余处大小2穴道,以三根指头捏牢那截刀柄,缓缓向外拉拨。拨出大半后,吴抱奇仍昏沉不醒。瞿广瀚狠狠心,将刀杆一下拨出扔掉,拿起旁边止血药物布带就往伤口上按,但胸前背后全都血流如涌,又怎能按止得住?更糟的是,吴抱奇嘴角也有血流出。

    三人用尽良药,试尽各法,好容易止住血流,奈何吴抱奇还是昏睡不醒。

    楚青流道:“瞿先生,请你借我人手车辆,我带师父去追徐先生。”

    瞿广瀚道:“吴兄是我的朋友,人手车辆现有的是,远说不到一个借字。据鸽报,徐晚村他们人已在三百里之外,你我带着吴兄乘车,又能走得多快?还能追上么?”

    楚青流茫然道:“他们怎会走得这般快?瞿先生,我不是不信,只是不解。”

    瞿灵玓道:“师兄,已过了两天了。他们没有牵累,又急着赶回江陵,走了三百多里,也不能算是多么快。”

    瞿广瀚道:“我已发出鸽报,命他们沿途查访转邀徐晚村,咱们就在此地等候,一边觅良医调治,这才最是万全。”

    楚青流道:“瞿先生说得很是,我实在是昏了头。”

    当下由顾祥龙出面奔走,一个多时辰内,半山寺内已到了老少七八位颇有名气的本地良医,无奈却人人束手。

    天色将黑时,昆仑大侠、望海庄主吴抱奇终告不治,撒手离世,终年四十七岁。堪可告慰者,是亲手杀毙恶人曲鼎襄,替亡友报了仇。

    楚青流抚尸痛哭,数次死而复苏。瞿灵玓不敢任由他再哭,也不敢离开,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来。千方百计解劝,伴他在灵前陪护。

    入夜后,下人打上热水,送上全套寿衣。楚青流掩上房门,亲手冼净师父遗体,换上新衣。

    瞿广瀚伴灵过午夜,回归己房,由楚青流瞿灵玓陪师父最后一夜。

    次早棺木运来,遗体入殓。瞿灵玓悄声道:“爹爹叫我问你,师父的棺木到底在何处安葬?要不要送回昆仑山陪葬昆仑派历代祖师?”

    楚青流道:“不去。生既不能重过玉门关,死了再回去,也无味的很。”

    瞿灵玓道:“就近葬在沂山也很好,师父与苏大侠这场交情,日后必定流传于人口,二人同在沂山,后人也好凭吊。”

    楚青流道:“不好。同葬在沂山,是苏显白沾吴抱奇的光?还是吴抱奇沾了苏显白的光?后人若是真心想去师父坟前凭吊,那就不会怕跑路。你为何就不说去望海庄?”

    瞿灵玓迟疑道:“爹爹说,望海庄与义血堂总堂相距过近。你一个人,人单势孤,就怕照应不过来。”

    楚青流道:“不管他是谁,敢要动我师父坟上一根草芽,一捧细土,我必杀他满门老小,一个都不留。望海庄主,不回望海庄还能去哪里?回望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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