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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第九十三章 沂水争流 01

    次日起灵,乱人盟大小帮众围拥忙活,瞿广瀚到棺前祭拜后,就再也不见踪影,楚青流却也不理不问。

    众人将棺木送到沂河码头上船。一路长行后,将在徐州南边转入清河,再到楚州入运河,由河入江,直到九华山望海庄。

    顾祥龙用重价雇了三艘大号河船,一只小船。讲明这船一路直送到望海庄,须得行到无水处才许回转,沿途不用再行换船。

    瞿灵玓带同尧舜二婢乘一船,楚青流陪同棺木乘一船,所有男女船工饮食住宿占去一船。停船后,若非另有呼唤,船工不得再接近两艘客船,住船还要远远在下风处避开。白狐占用小船,由一名老仆照看。

    瞿灵玓见安排妥当,遣回众人,向楚青流道:“师兄,论起爹爹与师父的交情,他就该陪伴师父回到九华山。他也是要来的,却叫我劝阻住了。你眼下这个脾性,连我都有点怕,爹爹么,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你们两个一同坐船走这么远的路,又有开南镖局跟铁船帮的事在,若是一言不合说翻了,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恐怕只能跳河了。”

    楚青流道:“师父不在了,你也很难过。我只是不太想说话,没想到会叫你怕我。很是对不住,往后我会留意。”

    瞿灵玓道:“咱们两个,也说不上谁对不住谁,谁又欠了谁的。”百计解劝,但现有师父棺木在侧,任她如何解劝,楚青流也只能是强作宽心而已。

    行近瓦盆渡口,身后就有浩浩荡荡十五六只大船结队而来,鼓乐齐奏,最大一只主船上,更是高挑白幡。不用细看就能知道,这是义血堂护送曲鼎镶棺木回杭州。

    由沂山南下,又各带棺木,乘船已是必然之事。双方遇上了不算出奇,若遇不上,反倒奇怪。稍出意外的是,遇上得竟会这样快,计算起来,开船后不过才行出一百二三十里。

    顾祥龙为怕惹瞿灵玓不快,花钱唯恐不多,雇船唯恐不好,他人头既熟,下手又早,所雇三只大船实是沂河里顶顶尖之选。不论索具桨舵,还是船工厨工,全都调配到了最精最好,务必要让瞿灵玓挑不出毛病来。

    义血堂人众既多,再要讲排场,用船就不能少了,一时之间,到哪里再去寻出十五六只同样精好的船只来?就算有一只两只比顾祥龙所雇的还要好,船队中至少也有十只以上无法相比。

    但就是这些劣船,行的却极快。再一细看,原来船帆、船桨、船工之外,船上诸人全都各操物事划水,连熊激光、苗奋、苏夷月全都奋力划水。如此一来,怎能不快?

    河道并不宽阔,能行大船的水深处就更狭,双方相距还有百多步,后船就齐声高叫,要前船让开。

    船工还未禀报,瞿灵玓问楚青流道:“师兄,让还是不让?”

    楚青流道:“让。他们船多,毁去一只两只全不用在乎,咱们只有三只大船,经不得一撞。若是惊动了师父,你我就算死了都赎不过这个罪责。师妹,咱们不争在这一时。”

    船工却道:“楚老客,咱们船上可停着你家老先生的宝房,若是让他们先走,对后人可不太好呐。”

    楚青流难得笑了一笑,说道:“不妨事,我不忌讳这个。这直行到江南,路途还远着呢,也不能就这样压他们一路。”

    船工道:“客人这你就不懂了,那不一样。只要今晚停了船,明天再开船时,咱们晚走一会让他们先走都成,想在半道上超人一头,这就是欺负人。河道上头,也是有规矩的。”

    瞿灵玓道:“欺负就任他欺负,赶紧让道,若是有了碰撞,我先杀你们,后杀他们。”又好言道:“你们的好意我全都知道,赏你十两银子喝酒。”

    尧姑摸出一块银子,约有十二三两,递到船工手中。船工不敢再说,谢过赏,转身跑去伺弄船只。

    船工齐齐动手,奋力将三只大船往岸边移靠。离堤岸还有二丈多远,就再也不肯向前,说道:“老客,前头水浅,靠不上去了。”楚青流见确乎如此,也就不再勉强。

    义血堂船来得极快,占据中心河道,不避不让,顺水直冲。真不难想见若要到了杭州总舵,他们会如何霸道。

    转瞬间已行过五只大船。

    两方船只相距不足一丈远,已称得上是靠肩擦面。楚青流瞿灵玓立于自家船首,见扬震时、熊激光、苗奋、苏夷月、曲鼎襄棺木一一从眼前移过。苏夷月奋力划水之余,还向二人狠瞪了一眼,瞿灵玓冷笑道:“师兄,这苏夷月只怕是曲鼎襄跟文女侠的私生女儿,要不然怎就会这么糊涂?我很是不明白。”

    楚青流赶紧道:“这话可不许再说,若传了出去,又会生出流言来,那就置文女侠于万劫不复之地了。”

    瞿灵玓道:“她做都能做,我就不能说说么?世人也不笨,苏夷月如此不知好歹,这些流言早晚会生出来。”

    楚青流道:“只要流言不是咱们造出来的,咱们就问心无愧。”

    瞿灵玓道:“就算不是咱们造出来的,只要这流言传了出来,苏夷月必会记在我的头上,我空担这个坏名岂不冤枉?不过,看在文女侠的面上,我就不跟这小丫头计较了。”

    说话间,又行过五六只船,只余下两只伙食船。船首一人抱臂而立,正是飘风五剑耿耀先。

    耿耀先看了楚青流瞿灵玓一眼,似乎很是不屑,将脖颈扭向一边。

    就在这时,耿耀先脚下坐船疯了般一个打旋,侧头向楚青流他们三只船斜撞过来。

    那些船工舵手水手,似乎全都呆了。舵工连扳几下舵杆,示意船舵已然不灵,索性离了舵位撒手不顾。

    要说在汪洋大海中,两方船只行驶中靠得过近,水下波流诡异,生出这等事并不奇怪。沂水乃内陆河道,又不逢汛期,虽还说不上是水平如镜,也只有些许微波,这分明是他们成心使鬼。

    这只伙食船船首已行近三丈处,再行下去,必定就要撞上,岸边停靠的三只船无可躲避。

    楚青流伸手抄起船舷一根大篙刺入水中,人已借竹篙之力荡跃而起,直落到来船的舵位上,将舵杆抱到怀中。孰料才一发力,“喀喇”一声响,舵杆从中腰一断为二,这舵杆是整根榆木所造,复又包裹铁箍加固,却也吃受不住这股大力。

    楚青流将手中半截断杆往船板上一插,抢上去抓牢半截舵杆再扳。这一扳,因舵上劲力已泄掉大半,竟不再那般艰难。船舵应手而动,这船打个急颤,船首猛转,擦着瞿灵玓脚下船舷划过,激起的水浪已打湿她的裙角软靴。

    楚青流一步不停,跃向后边第二艘伙食船。这一跃没有竹篙借力,也远过两丈,才一落下,便向舵位急奔。

    舵工已尽见前船之事,怎敢去强抗?早早撒手离开舵杆,拱手相让。楚青流接过舵来,操2弄这船轻飘飘行过已船,微一垫步,人已回到自己船上。瞿灵玓迎上来道:“师兄,师父棺木没有丝毫移动。”楚青流道:“那就很好。”回头去看第一只伙食船。

    那船擦过楚青流三只船后,一头深深扎入岸边软泥中,任凭众船工如何侍弄,再也抽拨不出。

    这边船工见了,无不心下大喜,走过来道:“侠客爷,咱们还开船再走么?”这船工倒也机便,亲眼见识了这般能耐,觉得再称呼“楚老客”似已不妥,只好姑且叫声侠客爷。但又怎样称呼瞿灵玓?莫非要叫侠客娘子?侠客奶奶?

    瞿灵玓看看天色,说道:“走的话,也还能走个十里八里,不过咱们不走了。就留在这里,看他们怎样伺弄这船。”

    出了这等变故,义血堂各船也就不好再走,散开来,纷纷择地靠岸。不多时,一艘多桨小船快划驶来,杨震时、熊激光、苗奋、苏夷月连同纪清含都在其内。众人立在小船上同耿耀先略作商谈,便离舟上岸,在一棵树下站立说话。不久,一名仆从手执名贴到这边船上拜见,说义血堂某人某人某人邀请楚、瞿二人到岸上见面。

    名贴不必翻看,瞿灵玓接过递给尧姑收了,命舜姑抱好楚青流大剑,踏跳板来到诸人跟前。

    荒野地里,无须讲论座位,无须献茶,略一点头,便算见过了面。

    沉吟片刻,杨震时说道:“楚少侠,咱们此番南下,若都照今日这个样子走,未免太艰难了些,必得想个法子出来。”

    楚青流道:“河道上的规矩,一地与一地不同。瓜洲的风俗,我还算知道一些,杭州的风俗就不太了然。各位都是多经世事的,不妨先说个主意来听听,只要不太过份,我无有不遵。”

    苗奋指着那只伙食船道:“要按瓜洲的规矩,这又该怎样办?”

    楚青流道:“要按瓜洲的规矩,这艘船的船主得重重谢我。比起撞毁两只船,一只榆木舵杆值不了几个钱,哪个轻,哪个重,行船的人都能分清楚。难道在杭州就不是这样么?”

    苗奋道:“不是。”

    瞿灵玓道:“苗奋,在义血堂里,你说话从未作过数,如今曲鼎襄虽说死了,那还是一样。刚才若是你震阳剑苗奋拿名贴相邀,师兄跟我还真就不会到岸上走这么一趟。人贵有自知之明,苗四侠。”

    杨震时笑道:“瞿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说话作不作数,先要看这话合不合道理,不是看这话都是谁说的。就算吴抱奇还在,他也得讲道理,是不是?”

    瞿灵玓道:“那就请扬六侠说几句讲理的话来听听。”

    杨震时道:“这个理字,谁又能说得透?只要咱们两家都能答应,那就算是有理的。你说,前途还有两千多里路,咱们该怎么走?总不能走出百多里就闹上一场吧?”

    楚青流道:“今日这事就此揭过,我也不去细究这艘伙食船何以会突然失控。从明日起,咱们若是再也遇不上,那就最好。若是遇上了,后行的一家必得确保离开前船二百步外,以求万全,若是自家船工没有把握,那就离开三百步以外。”

    “若是天晚在一处地方停船,停在前头的一家,明日就要晚开船,让停在后头的一家先走。所谓一处地方,以常人目力所及为准。就象今晚,你们停在了我的前头,船工又都能看见你们,明日我就先开船。这也不是瓜洲的规矩,也不杭州的规矩,这是这条沂水上的规矩,咱们入乡随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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