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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鹬蚌相争(下)

    萧玄大婚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恍恍惚惚睡至翌日傍晚,周遭侍从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议论这档子是还是早些年出过的。

    萧玄适才翻过身,忽闻一人柔声说道:“殿下,你起不得,还是先歇着吧。”随后替起掖了掖被角,又吩咐道:“殿下要喝的水怎快些递来!”

    闻声一看,一袭红衣入目,定眼瞧看还是昨日的婚服,心中便已然明了。虽不知她已不知何时立于身后,她既然驻足必有话说。萧玄看了眼重人道:“你们且退下,本宫无碍!”

    适才想起还未携新妇见公婆,思怵片刻又道:“今日宫内可有话来?”

    “回殿下,并无话传来。”阿庸垂眸如实道。

    “退下吧!”萧玄点了点头,疲倦道,暗想陛下竟做到如此地步,还假意盈盈做什么,不应瞧见自己落魄神情,一睹为快么?

    “是!”众人应声退下。

    见身侧那人并未有走的意思,方道:“本宫知你是林相之女,有话便直说了罢!”

    “妾与殿下素未谋面且无恩怨,望殿下日后以礼待之,敬安之!”林慕容言辞恳切,不卑不亢并无躲闪之意。

    “以礼待之?怎的个以礼待之?”萧玄方要坐起,林慕容便手疾眼快扶了起来,替萧玄置放好玉枕,便淡淡道:“妾安守妾的本分,扶持殿下功臣名就!”

    萧玄闭口不答,心知林慕容所为何意,本是一场联姻,又何来温情可言,心中愈发替她亏欠,便道:“娶你并非本宫之意,若你不愿,本宫可同你相敬如宾,恭亲恭爱!”

    林慕容并未说些什么,她深知事事与愿违,强求不得,更何况贵为一国太子!家父亦是凉薄之人,幸得夫君如此,已是幸载,还有什么可期盼的呢?随后柔声道:“喝些热茶,暖暖胃! ”

    萧玄本想说些让她安心的话,正欲开口之时,王内侍猫着步子慌忙至跟前,行礼过后,扯了扯萧玄衣袖,担忧道:“殿下安否?”

    “本宫尚安!”萧玄皱了皱眉头,抽出衣袖,满脸疲倦道。随后林慕容不等萧玄回话,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王内侍见他神情,方知失了方寸,继而退至两步道:“如此便好,圣上忧心殿下,便命老奴前来瞧看!”

    “阿翁回去复命,本宫安好,叩谢陛下圣恩!”萧玄似有倦意,言语也是欲渐平缓……

    “老奴若真如此回去复命,殿下就不想想日后之事了吗?”王内侍偷眼瞧看,心下甚是不舍,思怵片刻方道。

    萧玄心中已然明了,自是不敢深信,枉做一番挣扎,迟疑道:“阿翁所言何意?”

    王内侍低声道:“殿下与圣上始终是父子,总要权衡些才好!”顿了顿继续道:“老奴前来便是承了圣上旨意,捎带了圣上四字“臣本为先””

    萧玄闻言,半刻不言,方道:“阿翁适才说的终是父子,后又说了句“臣本为先”岂非说笑了?”

    王内侍叹气道:“先前那话,是老奴多了句嘴,若惹得殿下不高兴,殿下权当过耳旁风便是!”

    王内侍见他不答话,正欲退下,行至门前,又遥遥闻萧玄道:“阿翁!过几月我养的昙花便要开了,阿翁替我留心便是!”

    王内侍故作听不得,隐忍而去。

    周遭安静如常,听不见一丝响动,也便只有此刻,萧玄方敢于平心静气地享受片刻安宁,也只有此刻他萧玄才是萧玄。

    萧玄深知皇帝既说了这话,那过了今日,便是白云苍狗,再无复期!

    宋府。

    “少主并未伤及命脉,伤筋动骨百日可愈,伤入肺腑,怕是留有旧疾,难以痊愈!”一老者佝偻着背,缓缓道。

    “如何能痊愈?”沈清秋抢先询问道。

    医师老者闻言,心下陡然不悦,最是看不得年轻人看轻了自己,方道:“阁下若顾好了自己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操那劳子什心做甚?”

    宋伊人定眼瞧看沈清秋,见她面色苍白,沾衣带血,腹部亦是伤的不轻,虽心中有气,却不免心生悯意,方道:“你伤的不轻,先让医师瞧看吧?”

    沈清秋摇了摇头,说是无碍,奈何抵不过医师强横,便上手替起包扎了起来。沈清秋龇牙忍痛,汗香密布,不过片刻,便渗出血丝。

    这一目目皆入宋伊人言重,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挽了挽衣袖便道:“你若真有此气性,也不至如此!”

    “我本就欠你一人情,现又惹出如此祸端,实是我不该,若你有心怪罪,沈某绝不多言!”沈清秋定定瞧看宋伊人良久,方振振有词道。

    “人情自是不必还了,只是如今你莫要和他扯上任何干系,他是我唯一的至亲,你若牵扯他半分,我定不会让你安生度日!”宋伊人言语激进,没有半分退让,见沈清秋不语,又道:“徐长敬背后之人,应是陆指挥使,至于有无旁的干系,你需得再三思量便是!”

    沈清秋自知她是铁了心了,就连牵制自身的法子,也一并脱出,久久未言,垂眸方道:“沈某甘愿!”又忐忑不安、复问医师:“他可否痊愈?”

    医师方拂了佛衣袖,摇了摇头道:“就少主的脉象而言,身娇体弱已久加之如今又有这一遭,痊愈不得!”

    “此话当真?”沈清秋复问。

    医师老者迟疑片刻,方道:“痊愈是痊愈不得的,只是并非没有法子命少主恢复大半元气!”

    “医师此言何意?”宋伊人明眸皓齿,泪眼朦胧,犹如初开睡莲,粉嫩异常。

    “姚盅百姓善蛊毒之术,可鲜少有人知它尚通医术?若能得其皇室相助,必定有所好转!”医师老者叹了又叹,气馁道。

    宋伊人含泪拭目,欲言又止,终是心平气和将医师送出门去,方才吩咐沈清秋道:“他是为了救你,才落得如此下场,若你还有心,便不再祸及于他!”“此事,我自有法子。”

    言罢,宋伊人送医师而去!方留沈清秋一人傻愣愣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她既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也未料想过宋沂源会舍命救自己。

    沉思定痛过后,方要去见一人,见一故人——林相府“林峰”。

    不过半月,已至仲夏初夜,宫中早些日便闻言太子府中那太子妃娇蛮跋扈,议论纷纷,手起刀落取鞍上马头,强悍至极,亦不得殿下宠爱!

    众人闻言也是哄笑摇头,赞叹道:“西域与北羽临近,难免习得陋习,莫要将人取笑了!”

    又听得倒是东宫妾室,温性柔良,深得殿下喜爱,日日与君作伴,那东宫若不是太子妃位碍眼至极,怕是都记不起太子妃的存在了吧?

    复见东宫摇摇坠坠而来,似乎一阵风拂过都能将其送走,连忙整衣,敛面亦不再取笑!请问过后,也只闻他幽幽“嗯”了声,便再无多言!

    皇帝问起宋沂源,王内侍思怵片刻道:“宋学士褪疾未愈,尚在府中安养。”

    皇帝皱眉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静养了十来天,如今这都几时了?也该好罢,你去他那里,将他给朕叫来。”

    王内侍没奈何,应声离去。

    忽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宋沂源恍然抬头,却见王内侍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宋沂源厌恶非常,皱了皱眉头挪开了身子。

    王内侍无奈,摇摇头道:“陛下有话问宋学士。”

    宋沂源茫然不解道:“陛下问我?”

    王内侍道:“正是!”

    宋沂源继而皱了皱眉头,环臂嘟囔道:“不是你问便是他,问这些做劳子什?”

    宋沂源总算还过神来,仰头与王内侍对视了半晌,心下陡然不悦道:“阿公没见我都这副样子了么?还有什么可问的?难不成教我抬去宫中?”

    话虽如此,也只是过过嘴瘾,宋沂源得到皇帝的旨意,病自然也便好了。遂而打起精神,接见了姚盅质子楚韵,询问明白他心属所何?

    不过他所关心的却并不在此处,轻轻听过,待楚韵说理说的不通,已然气急,宋沂源方问了一句:“世子与宋某说的都是些场面话,心忧国家大事,百姓安贫,可宋某不喜。”

    见楚韵不甚明白,方又道:“宋某要的,是世子推心置腹之言,世子己建,又当如何?”

    世子久久垂眸不语,斟了口茶水,答复道:“若阁下身处前狼后虎之位,安能渡日?又如何肆意控于心?”

    宋沂源欲言又止片刻,皱眉道:“若阁下羽翼未丰,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保家卫国,护心中所向?”

    世子踌躇道:“或许,本宫应似你这般通透,可本宫是烂俗之人,已是糜朽至极,怕是变通不得了。”

    宋沂源不以为意,思怵道:“北羽尚不通仁礼,若世子愿往之,乃其国中盛事,必得宠渥,宋某自是甘心祈愿。”

    世子退去,遥遥道了句:“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若本宫得愿与阁下相邀,此后,必当犹如逆风执炬,灼手不已。”

    小小一事,不知何人又是从何中渠道得此,使得官员班上朝下,茶余饭后谈的便是姚盅质子拒谈和之意。

    宋伊人闲谈问及此事,宋沂源也是笑而不答,这般明恶不分,也难替楚韵分辨,不过也好,好些日子未有这档子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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