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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渔翁得利(中)

    萧玄行至途中,方又折了回来,王内侍见状愁眉道:“殿下,这……?”

    萧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分寸,忽然而又道:“本宫先前与阿公说的,实不足外人道,还是早些忘了好!”

    “老奴心中有数!”王内侍忧心道。

    萧玄垂眸点了点头,亦不再言语,踌躇片刻,方在王内侍的引领下,撩袍入殿,方见皇帝闭目酣睡,眉头亦是不曾舒展,王内侍正欲开口,便被萧玄抬手制止了,这才退下。

    无论何时,面前这人始终一副威严模样待己,不曾透出半点怜惜与喜爱,起初以为是自己不够出色,直至八年前魏王凯旋归来,眉目有极似皇帝,又听得谣传的风言风语,方才醒悟,原是从始至终这太子位从来都不是他的!

    萧玄垂眸长吁了口气,见他两鬓斑白,俨然已到了疲弊之极,不免心生怜悯,见皇帝眉头紧皱,便想替其抚平,方伸至一半,适才想起他平日种种,又微微克制收回了手。

    “你半途而返,可有要紧的说?”皇帝皱了皱眉头,方才有了丝清醒,道。

    “回陛下,微臣并无要紧的事,只是不知陛下为何命微臣与西域联姻,又强娶了国相之女?”萧玄心里明白,不过是作给外人看的秀罢了,只是现下萧玄倒是迫切想知其缘由!

    皇帝闻言,轻笑道:“哼!林安那个老狐狸,是巴不得拉着别人同归于尽!”又道:“不过,你也不必烦忧,林慕容乃是京都才女,通书理,精诗画,出身名门。她哥哥不必说了,你们也是自幼相识,她的父亲林安,虽说是个草寇出生,往上三代,亦是官爵加身,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其势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萧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这微臣也曾经听说过,只是他未曾提及,微臣也不便过问!”

    皇帝思怵片刻又道:“若是说替你某个好亲事,不论真假,你自然是信不过的。若朕告诉你,朕要借林家来成南诏昌盛之事,你可还信?”

    萧玄宠辱不惊道:“微臣不敢,既是殿下废得心思,微臣,定是欣然接受!”

    王内侍替父子二人斟了热茶,目见萧玄斜目而视皱了皱眉道:“殿下,这是圣上特意替你留的香茶,世间仅此一盏!”

    “臣叩谢陛下圣恩!”萧玄面色依旧,丝毫没有愉悦之姿!

    皇帝低头不语,继而嗦了口茶,将新叶吐在一旁的玉盆里,随后将碗玉盏推至一旁,冷冷笑道:“你此时若还有心,便想想如今形势,还能同往日相较吗?”又道:“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你可还拎清楚了?”

    萧玄略一思忖,急色敛面,道:“圣上这话从何说起?”

    皇帝方思怵片刻,笑道:“看来朕所要说的,太子还是听进去了呢?”

    萧玄一愣,尴笑道:“是微臣愚钝!”

    皇帝倒是并没有多加追究的意思,略略停顿了片刻,方道:“罢了!朕知你心里清明,朕说的再多也是无用之举,若你无事,便退下吧!”

    萧玄想了想,扑哧一笑,皇帝愣了半晌,萧玄方晓道:“微臣就是听了,又还能做些什么呢?”忽而躬身辞别……

    言毕,隧而拂袖而去,独留皇帝一人不知所以然,久久才见王内侍正欲追出去,方道:“你且去瞧瞧,莫非他真如此疯魔?”

    王内侍应声离去。

    魏王府中的小阁楼,向来独属魏王私有,平素也是他亲自打理,近日过得匆忙,许久未至此,已有一层蒙蒙灰雾。不过此时的阁楼里点着几盏烛灯,摇曳着不甚显眼的光亮,比起寻常倒亮堂几分……

    罗姗娜步履盈盈踏进了小阁楼,里面的陈设倒是让罗姗娜大吃一惊,除了盏屏风和桌椅,便是一副笑颜如花的女子画像,而此刻,罗姗娜眼角抽搐,手指紧攥衣带。

    萧策听见声响,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脸肃然,眼神叫人不寒而栗,分外冷酷:“你没什么和本王说的么?”

    罗姗娜不愿理会,当然也不能在这个人面前承认自的错处,片刻,萧策负手冷冷道:“你不经本王的意,便私自踏入王府,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罗姗娜不以为意,行至画像前,手指轻轻拂过,答非所问地笑道:“定是你负了她吧?”

    萧策心下陡然不悦,走上前去,狠狠拧住罗姗娜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阴沉沉道:“所谓情爱只会妨碍你前程,想成为人上人就必须舍弃你现拥有的一切,你可明白?”

    罗姗娜被钳得动弹不得,可还是倾尽全力甩开萧策的手,凛然无惧的模样:“是!就像你一样,为了你的天下,亲手灭了霍家。”

    萧策被戳到了多年的痛处,隐忍不发,闭目半晌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冷冷道:“别忘了,你阿耶的命在我手上。”

    斜目冷冷删了眼,方才拂袖而去,遥遥道:“乖乖听话,方是你的正途!”

    罗姗娜不知道是怎么出的王府,她的心都在颤抖,心爱之人遥遥无期,不知安康的阿耶,曾经鲜衣怒马少年郎的萧策早已不见踪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所适从。

    萧玄这些天闻到的都是些恭贺的说辞,耳根子都快听出茧来了,个个都是献殷勤的角儿,难应付地很。

    萧玄步履轻盈行至林慕容房前,可这时林慕容一袭青素锦衣,垂着脑袋睡得挺香,倒不舍打搅。

    “妾,恭请殿下圣安!”林慕容睡眼惺忪,方抬眼,萧玄的样貌便近在咫尺,仓惶开口,却忘了起身,惹得萧玄心猿意马……

    “平素见你处事有方,怎么见了本宫,倒失了方寸?”萧策并不恼怒,笑道。

    半晌,两人四目相对而视,呼出的热气腾腾,林慕容只觉得一身燥热,方才记起林峰的话来,迟疑道:“妾有一事要说。”

    “嗯!”“何事?且说来听听!”萧玄一直便对林慕容恭谨有加,即便是现在亦是如此……

    林慕容听闻,立马坐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萧策:“妾身希望太子越是处在巅峰,越是要低调行事,万万不可急功近利,历来君主最忌惮功高震主,你需得好生注意为人臣的分寸才行?”

    她对自己素来是寡言少语,如今听得林慕容一口气说完,心里居然觉得好笑,宠溺地刮她的鼻梁柔声道:“本宫竟不知小娘子,竟还懂这些?”

    林慕容听得“小娘子”便慌忙摇头,道:“这是兄长教我说于夫君听!”

    “哦!是么?”萧策猛然想起林峰,他能够如此冷静分析,看到风光极盛后的隐患,着实叫人刮目相看……

    “我得起了!”林慕容道。

    “为何?”萧玄一脸茫然不解。

    “嬷嬷说妾嫁的匆忙,小门小户的礼仪同东宫自然不可相提并论,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呢?”林慕容缓缓开口道。

    “那你想学么?”萧策俯身询问,距离近的林慕容喘不过气来,连忙掩面,言语间透着一丝慌乱慌乱道:“总归是要学的!”

    “那便学着吧!若她们有要为难你的意思,你也不必尊着!”萧玄思怵片刻,不以为意道。

    林慕容默不作声。

    翌日。

    “沈将军好身手!”林峰瞧着沈清秋飘逸的身形随风武动,掀起一片落叶纷飞,美不胜收,不禁赞叹道。

    “是么?来得正好!”说后,沈清秋便是一顿猛攻,剑剑皆致命却分毫未伤,末了还削了林峰一缕青丝。暗处的方言也看出沈清秋并未真的想伤主子,虽没有出手,也是捏了一把汗。

    “你这一招一式处处留情!未伤我分毫。”林峰气喘吁吁,本就刚经历蚀骨的痛又来这么遭,真心是扛不住,随即掏出丝帕吐了鲜血。

    “你莫不是赖上我了叭?”沈清秋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况且也没有伤到他,瞧他个气若游丝的样子,沈清秋也是心生愧疚。

    “无妨,近日感染风寒,被你这舞刀弄枪的,吓坏了。”林峰缓缓道。

    沈清秋也不再争锋相对,俯身轻声细语地询问:“不要,你让他出来说话,他躲在暗处,我心里硌得慌。”

    林峰不曾想方言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被她给发现了,抬手一挥,方言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沈清秋身后。

    沈清秋面色煞白,连忙拍着胸脯惊呼:“下回藏得细致些,才不易发觉!”

    林峰笑而不语,方言疑惑地开口:“你怎知我在暗处?”

    沈清秋思虑片刻,想该怎么说合适,总不能告诉他,瞎猜的吧?于是故作高深敷衍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方言提剑架在沈清秋脖子上,冷声逼问道。

    “……”小命要紧,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清秋对着方言讪讪一笑,用手指推开利刃道:“你家主子体虚成这样,多走一步都怕不行,进将军府中竟无人察觉是个聪明人,也知道必定不是自己来的!”

    “你是说我愚笨?”方言又将手中的剑架了回去,气的沈清秋直翻白眼,榆木疙瘩,简直是榆木疙瘩。

    “好了,方言!”直到听到林峰开口,方言才收回了剑。

    待林峰家长里短过后,沈清秋方独自踏上观远楼,见溶溶流云方想:我妄图成为一个智者,但现实却是,经受不起世间百态的反复蹂躏,从而坠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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