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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捻花

    沈清秋回来的及时,轻装上阵,别有一番风味,还未分清局面,便见一女子手牵黑色劲马迎面而来,要不是她身上那股子劲儿,倒是分不清是不是方才的张佑梁……

    还未走近,便闻沈厉驾马而来,忽而俯下身来,细细打量张佑梁,方仰面指了指略施粉黛的张佑梁,猖獗笑道:“一女子出来打马球,怎的!是我南诏没人了么?”

    张佑梁依旧面色不改,嘴角挂着盈盈笑意,清了清嗓子,负手仰面瞧了瞧这高了半截脑袋的货色,只需那么一抬眼,张佑梁便知此人是个纸糊的老虎,方道:“此事我也想求个明白,我一介女流,如何能沦得到我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了?当真是我南诏无立地男儿了?”

    沈历陡然遏住,倒是没料想这女子这番伶牙俐齿的嘴脸,又是瞧了瞧两眼,不料女子发笑道:“阁下好小家子气,我本是信口胡话,阁下竟也听进去了?”“扭扭捏捏,左右逢源俨然不是大丈夫行径!唉!如此好看地面孔,可惜了!可惜了……”

    言罢,张佑梁还装模作样地探头望去,满脸愁容,活像坐地起价的买卖商客,那轻浮神色,看得旁人一阵发笑……

    沈历哑口无言,面色铁青,想必已然气极,见他横眉目怒,正要发作之时,一声呵斥袭来:“护国将相岂是你能沾染的?还不退下?”

    “是!”沈历面上铁青,依旧心有不甘。

    沈清秋二人应声而去,却见一人身披袈裟,美目狭长,目光深邃,似是包含星辰大海,不过片刻间,张佑梁便倾心于此人……

    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道不明,说不清的意味,像是久久未逢甘露的大地,忽而甘露将至,新绿丛生……

    此人便是王庭佛子——萧恩,亦是圣上亲兄、曾单枪匹马以一己之力攻下一座城池,这番骁勇之人,却在一夜之间剃度出家,自此归隐……

    沈清秋见张佑梁望地痴迷,方提了声道:“多谢恭亲王出手相救!”

    张佑梁这才收敛了些,萧恩细细看了两眼,方觉此人眉眼像极了故人,思怵片刻方道:“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你!”

    沈清秋愣了愣,不以为意道:“相似之人何其之多,许是匆匆见过罢了,未有旁的心思。”

    萧恩也并无深究的意思,拢了拢衣袖,方道:“许是太过相似的缘故罢!”

    萧恩抬脚欲走,方见张佑梁将手中缰绳扔至沈清秋手中,笑道:“等我!”

    隧而,犹如脱缰野马……

    炎炎烈日莫约过了一个时辰,此番沈清秋算是摸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了,这他娘的美曰其名“马球会”,实则是各党派间笼络人心的好时机,一副副谄媚嘴脸,丑态尽显,此时沈历也于萧策身侧缄口不言,好一副言听计从之态。

    沈清秋身着青色轻装,同为一派的,大抵是太子党羽,沈清秋不免皱了皱眉头,心中莫名生起一丝不快,搞不清是因为什么,许是不喜被人随意归置了来去……

    许是目光太过张扬,惹得萧策回过头来,他先是愣了愣后又脸上神情古怪,沈清秋方自悔多事,瞧看了人家,万一叫他猜出了身份,那自己这条小命算是难保了,思虑之时,却见他垂眸思怵隧而转身离去。

    张佑梁此时已然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衫,她信步走回,回到自己亭中闷闷坐下。

    未等沈清秋开口,张佑梁展手来看,那两枚佛珠静置掌心之上,隧而抬手置去,道:“终究是留不住的东西,不要也罢!”

    沈清秋见佛珠滚落阶下,匿于丛中,方欲开口,又闻张佑梁皱眉道:“你看这草木之色,现下虽仍然青葱,可终是不能持久的,不过数月,便都要凋敝。”

    沈清秋思量片刻,终是正色道:“并非全然如此,纵有四季长青物,雪压枝头得胜时!况且如遇骄阳青葱更甚,纵然凋敝有何妨?”

    张佑梁点点头,撑着脑袋,侧身转口笑问道:“你倒是看的开,不过,你可知方才那和尚是何人?”

    沈清秋见她坐姿俨然不是女子做派,倒也不扭捏,答道:“略有耳闻,陛下手足——恭亲王,亦是当年的常胜将军,至于如今为何皈依佛门,竟是不知了……”

    张佑梁笑了笑,看来外人也只知道这些了,继续道:“不错,可你知晓的总归是少了些!”

    张佑梁起身,背对沈清秋负手而立,目及远方顿了顿道:“十年前平江之战,我父亲战死沙场,是他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教我识人辨相,教我手执长枪,子承父业,步步将我推至万羡之位,可如今,他早已抽身而去。”

    沈清秋并不知马恭亲王还有这段往事,抬眼望了望张佑梁,见她目静如水,探不得一丝讯息,似是诉说他人之事,终开口道:“未闻恭亲王平素与清河郡守张家有何过往?”

    此语一出,沈清秋方觉悔意,又见张佑梁拢了拢衣袖,目色平静地回身看向沈清秋,笑了笑道:“他不记得我了!”

    隧而张佑梁摇了摇头道:“外人口舌有无过往,我倒不会在意的,我现今在意的是,他不记得我了,尚不知在这京都,我张佑梁又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

    沈清秋一怔道:“姑娘何出此言?恭亲王为人中正,大事上分寸向来拿捏得准,此等妄言,想来也无人敢出口,不至于此!”

    张佑梁叹了口气,无奈笑道:“我知道,可你不通我意!”

    沈清秋不置可否,又闻张佑梁道:“你之所言是大道,大道无情为直理,我之所言是关乎小女,不可相提并论!”

    沈清秋沉默有时,问道:“姑娘,可否更示一二?”

    张佑梁神情古怪,咒骂道:“榆木脑袋!”随后翻了翻衣摆,又抚了抚袖口,随后叉腰远远见那沈历笑的七颠八倒,皱了皱眉头道:“罢了,见那厮这番,现下更是心中郁结!”

    回头问道:“可有趁手的杆?”

    沈清秋茫然无措,挥了挥手中的木杆儿,张佑梁无奈摇了摇头,将烈马上的鎏金挥杆儿扔至沈清秋手中,双手叉腰,眯眼看着前方不以为意道:“给你用着,你尚不明白这京都的马球是如何打的,稍会儿你便好生瞧看!”

    不过刻钟,做好了面上的功夫,便各自两队人马装束整齐后立于场上,场人之人非富即贵,大有的是权贵之后,上百匹骏马踏步等待,煞是威武,而张佑梁胯下通体黝黑的骏马,更是夺目。

    哨声扬起,球被打得飞起,球杆忽合忽离,骏马身上装饰着红色牛毛的缨,黝黑的马笼头和缰绳,迎劲风而舞动。沈历一早便是瞧好了时机,侧着身子转动臂膀,身子猛然抵到了马匹身下,借助腰力崛地而起,挥杆而去,如同闪电一般迅猛,球应杆飞出。

    只是这一小心思早已被张佑梁窥得,只见她勾唇冷笑,漫不经心在眼花缭乱的马腿和扬尘中瞅准时机策马扬杆而起,自地面一尺之余,截球而逃,引得观者一片欢呼。

    张佑梁立于马上,洋洋得意,肆意非凡,拴马探向沈历道:“我于边疆时,乐趣便是如此,你此番,倒是是失策了!”

    语毕,隧而笑意盈盈。

    沈历冷冷回应道:“素闻边疆打法清奇,残暴之至,那碎首折臂者当如寻常?”

    张佑梁闻言,面上一冷,默不作声,只眯眼瞧看沈历,半晌才道:“我边疆马球,玩的是本能之态,甚是尽兴!”

    “那还请将军,今日也尽兴尽兴一番!”言罢,又是一击挥杆,夺框而入,赢!

    驰骤击拂,风驱电驰,沈历一击挥杆直击沈清秋,沈清秋先是一愣,再躲已然来不及,硬生生受了这一杆,翻滚在地。便也是如此,沈清秋当明白张佑梁那一番话,不禁心下自嘲,原是这种打法,当真是领教了。

    观者虽是一惊,倒也并无他说,想来也是过于寻常之态,沈清秋不禁心下寒凉,目落台上那人,只见他目色娴静,一身绫罗斜躺轮椅之上,立于官眷谈笑之中,宛如一场谋局的看客,静坐其间。

    沈清秋也仅垂眸闷声,她竟也看不透那人,时而觉知亦师亦友,时而觉知无情无欲的凉薄之人,看不透,摸不清,道不明,可愈是如此,沈清秋想在他身上探得的,就愈多……

    张佑梁皱了皱眉头,心下陡然不悦,手执木杆挑起地上鎏金的马杆,扔至沈清秋怀中,淡淡开口道:“现下,你可明白这打法了?”

    沈清秋默不作声,拔地而起,啐了口血痰,拂了拂衣尘,随即跨马而立。

    沈清秋策马扬鞭而起,球杆顺势旋于空中,自沈历面上拂发而过,落于框中,得胜!沈历猛而回头,满面惊恐之色,继而咬牙切齿,策马逼近……

    沈清秋俯于马匹,目如鹰钩,左手执缰,右手执球杆,驾马迎面而上,好一副凛然不惧,自沈历挥杆而起之时,沈清秋借势后仰躲过一劫,隧而张佑梁见机挥杆而至,沈历身受一击,仓皇翻滚下马。

    世人皆知,清河郡守张家长女自幼痛失双亲,戾气深重,更是睚眦必报之人,因是世代护国,纵使骄横万分,圣上也是不做数的。这正是档子缘由,亭中观者俨然一副看戏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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